桃子记续

    自多福爹走后,这个家庭失去了主心骨,顶梁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多福娘自多福爹去后便一直郁郁寡欢,原本就孱弱的身体愈发不堪。多福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转变成了一个负担起一个家庭责任的男人。他继承了父亲的事业,成了一名猎户,但多福手艺没有多福爹精湛,收益不多。多福娘身子又需要钱买药。家里渐渐入不敷出。

    多福爹去的第二年,在多福娘病的比较凶险的一次,多福实在拿不出钱来了,便把房子卖了。把卖房的钱买了药,带着他的老娘搬到了半山腰上,在一个废弃的茅草房中住了下来。把那茅草房修整修整,倒也还能住人。“咳咳咳”听着多福娘在屋里不断的咳嗽,多福心揪了起来。想着老医师之前说过的话,心事重重的出门了。

    多福娘的身子是因为当年生多福时难产亏着了,所以一直体虚,想治好得用老参补气。可是老参贵啊,他现在靠打猎赚的钱维持他娘俩的生活都够呛,该上哪找钱呢?多福在山里转着,心里头想着事,没注意到天已经不知不觉的阴沉了下来,更没注意到,他转到了一处断崖前。突然他眼前一亮,看见了断崖上的一颗桃子树。

     树上挂着的桃子又大又红。山下已经没有这样又大又红的桃子了。物以稀为贵,多福看着那桃子,仿佛看见了希望,看见了给他娘治病的老参。他不由自主的向那桃子走去,摘取。很快站在树下能够着的都被摘光了。他便爬到树上去,很快便摘了满满一筐。多福本想就此收手,但就在他想下来的时候,看见一颗品相极好的桃子,便一只手攀在树上,另一只手去够一颗桃子,可这颗桃子离多福有些远。多福便拽着一根树枝,用力一抓,将那桃子抓在了手里。就在多福把这颗极品桃放进筐里想下来的时候,被分量十足的筐压的重心不太稳的多福脚下一滑,便从树上掉了下来。

     桃子滚了一地,多福也在地上滚了几圈。他看着天,觉得天在打圈儿;于是他便费劲儿转了下头,换了个方向,看向那断崖下的地,觉得那地也在打圈儿,但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多福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躺到阴沉的天已经暗了下来才缓过神儿来,他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觉得好了些,便匆匆忙忙的把桃子收了收,把筐子往腰上一背,顶着暮色往家里走。

    多福回到家中,多福娘已等候多时,见多福走路一瘸一拐,裤子上还沾染了血迹,顿时大吃一惊,连忙问多福是怎么回事。多福看向腿部,才惊觉疼痛。初时不觉得,发现后便越来越疼,多福娘连忙拉着多福去找老医师。老医师为多福进行了诊治,说多福是跌到了腿,可能是压坏了神经,所以开始并未觉着疼痛,但以后怕是要瘸一条腿了。多福娘一听急了,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老医师见此也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安慰道回去好生将养着是有恢复的可能的。顺便叫两个住在附近的人帮忙把多福抬回了家。

    多福躺在床上不说话,像是睡着了。多福娘趴在多福床边默默的抹眼泪。那筐桃子被扔在院子里。

    多福养病的时候,多福娘日日哭,哭早走的多福爹,哭摔断腿的多福,哭她体弱多病的身子,哭她们快要揭不开锅的家境。但她什么也没哭出来,最后愣生生把自个儿给哭断了气。

     死了爹的多福,断了腿的多福,现在又没了娘。他原也是想哭的,但不知为何哭不出来。大概是眼泪都流尽了罢。亦或是觉得眼泪没有用。村人帮扶着帮多福埋了多福娘。多福成了一个人了。多福的腿最后还是没有好,多福不再是多福了,他成了瘸子。

    多福摘回来的桃子早烂了,连带着筐都烂了。多福再也不能去打猎了。他开始编筐维持生计。略显艰难的混个温饱。只是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多福的院子长出了几颗小树苗。多福自己也没留意,他忙着编他的筐呢。

    直到两年后,树开花了,多福才发现,那是桃树。多福愣愣的在树下站了许久,又编他的筐去了。再两年后,桃树结果了,长出来的桃子又大又红。看见了的村人纷纷来向多福买桃。由于多福的桃子长得好,价钱卖的倒还可以。而且这是没本儿的生意,所以多福很是赚了一笔——跟他编筐比起来。

    再后来,多福靠着卖桃的钱盖起了两间小土房,娶了个相貌普通但是还挺能干的姑娘。那姑娘进门不到一年,就给多福生了个大胖小子。

   多福时常坐在桃树下发呆。望着那桃树上的又大又红的桃子,仿佛又不止是在看桃子,多福到底在看什么?估计只有桃子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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