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松月舍

第一章:抵达京都的黄昏

我叫许川,今年二十六岁,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广告公司混日子。生活平淡得像白开水,直到我和几个朋友决定去日本旅行。这次旅行的发起人是我的死党张然,他总嚷嚷着要去京都看古寺,说是能“洗涤心灵”。还有诗诗,她是张然的表妹,性格开朗,拍照技术一流;最后一个是阿诚,沉默寡言,但体力好,背包里总塞满乱七八糟的“生存装备”。

我们从上海飞到大阪,再坐新干线到京都。抵达时已是傍晚,天空像被泼了墨,晕染出一片橙红。京都站外,空气里夹杂着湿冷的味道,远处的山影模糊得像一幅未干的水墨画。街道两旁的木屋和灯笼在暮色中显得有些不真实,像是随时会融进黑暗。

“我们先去旅馆吧,”张然搓了搓手,呼出一团白气,“我订的那家老宅改的民宿,听说有上百年历史,很有味道。”

“别是鬼屋吧。”诗诗笑着拍了张照片,镜头扫过站前一个穿着白色和服的老太太。那老太太站在路边,佝偻着背,手里提着一盏暗红色的灯笼,灯笼的光在她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我莫名觉得有点不舒服,但也没多想。

民宿在一条窄巷的尽头,叫“松月舍”。推开木门时,门轴发出一声低沉的吱呀,像是某种警告。屋里的空气冰冷,满是榻榻米和老木头的味道。接待我们的女主人是个矮小的中年女人,穿着灰色的棉袍,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她递给我们钥匙时,手指冰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

“请不要去三楼。”她低声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板,像是不敢抬头,“那里没人住。”

“为什么?”张然好奇地问。

她没回答,只是摇了摇头,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

我们四个对视一眼,笑了起来。“搞得跟恐怖片似的。”诗诗说,但她的笑声听起来有点勉强。

房间分配好后,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决定出去找点吃的。巷子里的路灯昏黄,光线像被什么吸走了一半,照不亮脚下的石板路。走着走着,阿诚停下来,指着巷子尽头:“那是什么?”

我顺着他的手看去。巷尾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树下站着一个人影,穿着白色的衣服,背对我们,长发垂到腰间。夜风吹过,银杏叶沙沙作响,那人影却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

“可能是路人吧。”我强装镇定,但嗓子有点干。

“这么晚了,站那儿干嘛?”张然皱眉,拉着我们加快脚步。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影还站在原地,只是头好像微微侧了一下,像是在看我们。

吃饭的时候,我脑子里全是那个人影。饭馆里人声鼎沸,烤串的香味混着啤酒泡沫的嘶嘶声,可我总觉得脊背发凉,像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

第二章:深巷里的低语

第二天一早,天空灰蒙蒙的,像盖了一层厚厚的纱。京都的清晨安静得让人不适应,街上几乎没人,只有几只乌鸦蹲在电线上,偶尔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唤。我们计划去清水寺,走之前在民宿吃了顿简单的早餐。女主人端上来的味噌汤热气腾腾,可她还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像在刻意回避我们的目光。

“昨晚睡得怎么样?”张然边喝汤边问。

“不太好,”诗诗揉了揉眼睛,“总觉得屋子里有声音,像有人在走来走去。”

“老房子嘛,木头热胀冷缩会响的。”阿诚头也不抬,低头摆弄他的瑞士军刀。

我没说话。昨晚我半夜醒了一次,迷迷糊糊中听见窗外有种低低的呢喃,像有人在耳边说话,可仔细听又什么都没有。早上醒来,我发现窗台上落了一片银杏叶,皱巴巴的,像被谁用力捏过。

清水寺离得不远,我们决定步行过去。京都的巷子像迷宫,窄得只能容两人并肩走,墙上的青苔散发着潮湿的气息。路过一条特别深的巷子时,我注意到巷口挂着一串小小的风铃,风一吹,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巷子深处黑漆漆的,像张开的嘴。

“走这边近。”张然指了指巷子,带头钻了进去。

巷子里湿气更重,地面滑腻腻的,踩上去像是踩在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我低头一看,是一层厚厚的落叶,颜色暗得像血干透了。诗诗有点害怕,走在我旁边,手抓着我的袖子。阿诚拿出手电筒,灯光扫过墙面,照出一片片斑驳的痕迹,像是指甲抓出来的。

“你们听,”诗诗突然停下脚步,“是不是有声音?”

我屏住呼吸,果然听见了一阵低语,像风声,又像好几个人在用日语窃窃私语。声音从巷子深处传来,断断续续,听不清内容,但每个字都像敲在我心上。

“可能是风吧。”张然回头,语气不太确定。

“风会说话?”诗诗瞪了他一眼,声音有点抖。

阿诚没吭声,手电筒的光往深处照去。光柱尽头,隐约有个影子一闪而过,像人,又不像人,动作快得像被风吹散了。我头皮一麻,拉着诗诗就往回走:“别管了,快出去。”

巷子不长,可走起来像没有尽头。风铃声在身后响个不停,像是有人在用手指拨弄。那低语声也越来越清晰,像在喊我们的名字。

终于出了巷子,我回头看了一眼。巷口的风铃还在晃,铃舌上好像挂着什么暗红色的东西,像血,又像是干涸的颜料。

第三章:清水寺的阴翳

出了那条深巷后,我们谁都没再提刚才的事,但空气里的沉重感像是黏在了身上,甩不掉。清水寺离得不远,走过几条街后,远远就能看见那座红色木塔耸立在山坡上,像一抹艳丽的伤口嵌在灰绿色的山林间。天色依然阴沉,乌云低得仿佛随时会压下来。

“总算到了。”张然松了口气,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清水寺前的游客并不多,三三两两地散落在入口处,穿着鲜艳的羽绒服,像浮在灰色画布上的色块。诗诗却没急着拍照,她站在原地,皱着眉,低头摆弄自己的手腕。

“怎么了?”我问她。

“这儿……”她抬起手腕给我看,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红痕,像被什么勒过,“刚才在巷子里抓你袖子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我一下。”

我盯着那红痕,心里咯噔一下。她手腕上的皮肤细腻,那痕迹却像是用指甲掐出来的,边缘还有些不规则的凹凸。还没等我说话,阿诚凑过来,皱眉看了眼:“可能是过敏吧,这边湿气重。”

诗诗勉强点了点头,但眼神里还是有点不安。

清水寺的主殿建在悬崖边,底下用粗大的木柱支撑,站在平台上能俯瞰整个京都市。风从山谷里吹上来,带着松针和湿土的味道,冷得刺骨。我靠在栏杆上,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可目光一扫,总是觉得远处山林的阴影里有什么在动,像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许川,你看那儿。”张然突然拍了拍我的肩,指着主殿旁的一片小树林。树林里有一座小小的石佛像,半人高,披满了青苔,脸上被风化得模糊不清。佛像前摆着一只破旧的木碗,里面装满了黑乎乎的东西,像烧尽的香灰。

“怪瘆人的。”诗诗小声嘀咕,举起相机拍了几张,又很快放下来,“我怎么觉得它在看我?”

“别自己吓自己。”张然笑了一声,但笑得有点干巴。

我们没在佛像前多停留,转身往音羽瀑布的方向走。瀑布的水流不大,清冽得像冰,游客排着队用长柄勺接水喝,说是能祈福。我接了一勺,水滑进喉咙时,冰得我牙根发麻,可那股寒意却像钻进了骨头里,久久散不去。

回去的路上,诗诗一直沉默,低头看着相机里的照片。走到寺门口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声音有点抖:“许川,你看。”

她把相机递给我,屏幕上是刚才那座佛像的照片。照片里的佛像依旧模糊,可它身后的树影里,隐约站着一个白色的影子,像个人形,头微微偏着,像是也在看镜头。

“可能是光线问题。”我嘴上这么说,可嗓子干得像吞了沙子。

第四章:夜晚的敲击

回到松月舍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巷子里的昏黄路灯投下零散的光斑,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半。巷尾那棵银杏树还在,树下的影子浓得像一团化不开的墨,我没敢多看,拉着大家快步进了民宿。

女主人照例给我们端了茶,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像是影子多过真人。她放下茶壶时,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我注意到她袖口露出一截手臂,上面有几道细长的抓痕,像是刚愈合不久。

“晚上别出门。”她低声说了一句,转身回了后院,步伐快得像在逃避什么。

“她这话什么意思?”张然皱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马上呛得咳嗽起来,“这茶怎么这么苦?”

“可能是茶叶放久了。”阿诚接过杯子闻了闻,眉头皱得更深,“不过这味道,有点像药。”

诗诗没喝,她坐在榻榻米上,抱着膝盖,眼睛盯着地板:“我总觉得这地方不对劲。”

“别多想,明天我们去金阁寺看看,换换心情。”我拍了拍她的肩,试图安慰她,可自己心里也沉甸甸的,像压了块石头。

夜里,我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屋外的风声像在低吼,偶尔夹杂着乌鸦的叫声,刺耳得像针扎。半夜时,我被一阵细微的敲击声惊醒。咚、咚、咚,像有人用指甲轻轻敲着木墙,声音不大,却有种诡异的节奏。

我屏住呼吸,仔细听。那声音从墙的另一边传来,缓慢而规律,像在试探什么。我睡的房间靠着走廊,另一边应该是张然的房间。我犹豫了一下,披上外套,轻轻推开门。

走廊里黑得像深渊,只有尽头一盏小灯发出微弱的光。我敲了敲张然的门,低声喊他。没人应。我又敲了几下,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黑漆漆的,张然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人却不在。

敲击声又响了起来,这次不是从墙后,而是从头顶传来。我猛地抬头,天花板上挂着一盏纸灯,灯影摇曳,像在风中晃。可屋里明明没有风。

“张然?”我压低声音喊了一遍,嗓子干得发涩。没人回答,只有那敲击声还在继续,像在回应我。

我咬了咬牙,壮着胆子往声音的方向走。走廊尽头是一段窄楼梯,通向三楼。那女主人说过,别去三楼。可那敲击声就是从上面传来的,越来越清晰,像指甲抓在木板上的刺啦声。

第五章:三楼的暗影

我站在楼梯口,脚下的木板冷得像冰。那敲击声还在继续,时轻时重,像在引诱我上去。我握紧了手机,手电筒的光在黑暗中晃出一道惨白的光柱。楼梯很窄,每一级都吱吱作响,像在低声呻吟。我尽量放轻脚步,可每迈一步,心跳就快一分。

三楼的走廊比二楼更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像是几十年没通过风。敲击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沉的呼吸声,断断续续,像有人在角落里喘气。我咽了口唾沫,手电光扫过墙面,墙上挂着一幅旧画,画上的女人穿着白色和服,低着头,长发遮住半张脸。画的边缘已经发黄,女人的嘴角却鲜红得像刚涂了血。

“张然?”我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像是被什么吞了一半。没人回应,只有那呼吸声更清晰了,像从画后面传出来的。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沿着走廊往前走。走廊尽头有一扇拉门,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弱的光,像是有灯在晃。我贴近门,手指刚碰到纸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低低的呜咽,像猫,又像人压着嗓子在哭。我头皮一炸,手猛地缩回来。

“谁在里面?”我低声问,嗓子干得像要裂开。

呜咽声停了,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有人赤脚踩在木板上,朝我这边跑过来。我后退一步,脚跟撞到墙,发出沉闷的响声。脚步声突然停了,门后安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深吸一口气,咬牙拉开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旧的榻榻米,角落里扔着几块碎布,布上沾着暗红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房间里没有灯,可那微光却还在,像从空气里渗出来的。我用手电扫了一圈,墙角的阴影里好像蹲着什么,矮小,像个孩子,可头却歪得诡异,像被人掰断了脖子。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影子突然动了,像被风吹散的烟,眨眼就不见了。房间里只剩下一股刺鼻的腥味,像腐烂的鱼。

我再也待不下去,转身就往楼下跑。楼梯踩得咚咚响,我也不管了,只想快点离开。回到二楼时,我发现张然的房间还是空的,被子没动过,像是从来没人睡过。

第六章:失踪的线索

我没敢回自己房间,直接敲了诗诗和阿诚的门。诗诗睡眼惺忪地开了门,看见我满头冷汗,吓了一跳:“许川,你怎么了?脸色跟鬼似的。”

“张然不见了。”我喘着粗气,声音有点抖,“我听到三楼有动静,上去看了,没找到人。”

“什么?”诗诗瞪大眼睛,睡意全没了。她抓起外套,拉着我去敲阿诚的门。阿诚反应倒是快,开了门,手里还握着那把瑞士军刀,眼神冷得像刀锋。

“慢慢说,怎么回事?”他皱眉,语气比平时更沉。

我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提到墙角那影子时,诗诗捂住嘴,脸色发白。阿诚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起身穿上外套:“去他房间看看。”

张然的房间还是那副样子,行李箱敞着,衣服叠得整整齐齐,连手机都放在枕头边,屏幕上还有几条未读消息。我们翻遍了房间,连床底下都看了,没找到任何线索。

“他能去哪儿?”诗诗咬着嘴唇,声音里带着点哭腔,“这大半夜的,连鞋都不拿?”

我注意到张然的鞋确实还在门口,摆得整整齐齐,鞋底干干净净,连点泥都没沾。窗外风更大了,吹得窗框咯咯响,像在嘲笑我们。

“去问问那女主人。”阿诚冷不丁冒出一句,眼神扫向走廊尽头,“她肯定知道点什么。”

我们三个壮着胆子去了前厅。女主人不在,只有一盏小灯孤零零地亮着,投下昏黄的光。柜台上放着一本登记簿,翻开一看,上面全是日文,字迹歪歪扭扭,像醉汉写的。我们几个都不太懂日文,只能勉强认出几个名字。

“这儿有张然的签名。”诗诗指着最后一页,声音有点抖。签名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墨迹鲜红,像刚写上去的。我盯着那行字,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虽然看不懂,但那字的形状像极了某种符咒,弯弯曲曲,像一条扭动的蛇。

柜台后有一扇小门,门缝里透出一点光,隐约还有低语声,像在念什么经。阿诚刚想推门,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猫叫,刺耳得像针扎。我们三个对视一眼,全都僵在原地。

“要进去吗?”诗诗小声问,抓着我的袖子,手指冰凉。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里面黑漆漆的,只有角落里蹲着一只黑猫,眼睛绿得像鬼火,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第七章:黑猫的凝视

那只黑猫蹲在角落,绿色的眼睛像是两盏灯,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光。它盯着我们,尾巴轻轻甩动,像在打量猎物。我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仿佛那不是猫的眼睛,而是什么更深、更暗的东西在透过它窥视我们。

“哪来的猫?”诗诗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了什么。她抓着我的袖子,指甲掐得我手臂生疼。

“别管它,先找人。”阿诚皱着眉,手里的瑞士军刀已经打开,指尖轻轻摩挲着刀刃。他的声音冷静,但眼神里透出一丝不安。

房间不大,堆满了杂物。旧报纸、破布、几个裂口的瓷碗散乱地堆在地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臭,像有什么东西在角落里烂掉了。我用手机的手电光扫了一圈,墙上挂着一面破旧的铜镜,镜面布满斑驳的绿锈,映不出人影。

“没人。”我低声说,嗓子干得像吞了沙子。那低语声已经停了,但黑猫还在盯着我们,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咕噜声,像在警告。

“走吧,这里不对劲。”诗诗用力拉了我一把,语气里带着点哭腔。

我们刚转身要走,黑猫突然动了。它从角落里蹿出来,动作快得像一道黑影,几乎贴着地面滑到了门边,挡住我们的去路。它弓起背,毛炸开,嘴里发出一种尖利的嘶声,像在咒骂。

“滚开!”阿诚低喝一声,抬脚作势要踢。黑猫却丝毫不怕,绿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是能看穿人心。我拉住阿诚,摇了摇头:“别惹它。”

我们绕过黑猫,慢慢退回前厅。那猫没有追上来,只是蹲在门口,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我们背上。关上门时,我听见它又发出一声长长的低鸣,像在叹息,又像在笑。

前厅的小灯还在亮着,昏黄的光投在柜台上,像一层薄薄的灰。登记簿还摊开着,那行红色的符咒字迹在灯光下显得更刺眼,像在缓缓蠕动。诗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许川,这地方真的有问题,我们得走。”

“张然还没找到。”我咬了咬牙,强压下心里的慌乱,“再等等,至少等到天亮。”

阿诚没说话,低头摆弄着他的刀,眼神沉得像深水。我们三个挤在前厅的长椅上,谁也没心思回房间。窗外的风声像在低吼,夹杂着沙沙的树叶声,像有人在外面走来走去。

第八章:黎明前的血迹

时间像是凝固了,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小时。窗外的黑暗浓得化不开,偶尔有乌鸦的叫声划破寂静,尖利得像刀子划在玻璃上。诗诗靠在我旁边,抱着膝盖,眼睛盯着地板,像是怕多看一眼就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阿诚坐在另一边,手里转着那把刀,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许川,你说张然会不会……”诗诗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又像不敢继续说下去。

“别乱想。”我打断她,可自己心里也没底。张然不是那种半夜跑出去不打招呼的人,更何况他的东西都在房间,连鞋都没拿。他能去哪儿?

天快亮时,外面终于有了点动静。风停了,乌鸦的叫声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低的敲门声。咚、咚、咚,很轻,但每一下都像敲在我心上。我猛地坐直,诗诗也吓了一跳,抓着我的胳膊:“什么声音?”

“可能是女主人。”阿诚站起身,握着刀走到门边。他拉开门,外面却没人,只有巷子里的昏黄路灯还在亮着,光线摇曳,像在风中挣扎。

“没人。”阿诚皱眉,转身关门。可刚关上,敲门声又响了。这次更急促,像在催促什么。

我咬了咬牙,走到门边,猛地拉开门。巷子里还是空的,只有那棵银杏树在远处摇晃,树下的影子浓得像泼了墨。地上却多了一样东西——一双鞋。张然的鞋,摆得整整齐齐,鞋底上全是暗红色的污渍,像血,又像是踩进了什么腐烂的东西。

“这是……”诗诗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脸色白得像纸。

我蹲下来,手指刚碰到鞋面,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腥味,浓得让人想吐。那不是普通的血腥味,像是混了泥土和腐烂的味道。我强忍着恶心,把鞋拿起来,鞋底的污渍黏糊糊的,像还没干透。

“他去过哪儿?”阿诚接过鞋,低头闻了闻,眉头皱得更深,“这味道,像沼泽地里的烂泥。”

“京都哪来的沼泽?”我脑子有点乱,试图回忆附近的地形,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天色渐渐亮了,巷子里的雾气浓得像一层纱,遮住了远处的街景。银杏树下隐约站着一个人影,白色的衣服,长发垂到腰间,跟第一晚见到的那个人影一模一样。它背对着我们,头微微侧着,像在听什么。

“你们看那儿。”我低声说,手指有点抖。

诗诗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猛地捂住嘴,声音从指缝里挤出来:“那是张然吗?”

我盯着那人影,心跳快得像擂鼓。不是张然。那人影太瘦了,瘦得像一张纸,风一吹就晃,像随时会散开。

第九章:巷尾的呼唤

那人影站在银杏树下,晨雾像一层薄纱裹着它,模糊了轮廓。可我知道它在看我们,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像针一样刺在皮肤上。我强压下心里的慌乱,低声对诗诗和阿诚说:“别过去,先回去。”

“张然的鞋在这儿,他可能就在附近。”阿诚盯着那双沾血的鞋,语气硬得像石头,“我去看看。”

“别!”诗诗一把拉住他,眼里满是惊恐,“你没看见那东西吗?那不是人!”

阿诚皱了皱眉,眼神扫向巷尾。雾气更浓了,那人影像是融进了雾里,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可就在这时,一阵低低的笑声从雾中传出来,像孩子,又像老人,尖细得像指甲刮在玻璃上。那声音断断续续,像在喊我们的名字:“许川……诗诗……阿诚……”

我头皮一炸,汗毛全竖起来了。诗诗已经吓得缩在我身后,手指掐着我的胳膊,声音都在抖:“它知道我们名字!”

“快走!”我顾不上多想,拉着他们就往民宿里退。关上门时,我听见那笑声还在继续,像从四面八方渗进来,钻进耳朵里。

我们挤在前厅,门窗都锁得死死的,可那笑声像是长了脚,从墙缝、地板缝里往里钻。阿诚握着刀,背靠着墙,眼神冷得像冰。诗诗抱着膝盖,低声抽泣:“我们不该来这儿……不该来……”

“冷静点。”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可嗓子干得像吞了沙子。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我低头一看,信号已经没了,连时间都不显示了,像被什么屏蔽了。

“得找到张然,然后赶紧走。”我咬了咬牙,脑子里乱成一团。那笑声还在响,像是贴着门在笑。我强迫自己不去听,翻开柜台上的登记簿,想找点线索。那行红色的符咒字迹还在,墨迹像是刚写上去的,湿漉漉的,像血。

“我们去找女主人。”阿诚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在命令,“她肯定知道什么。”

没人反对。我们壮着胆子去了后院,推开那扇小门时,里面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像从冰窖里吹出来的。那只黑猫又出现了,蹲在院子中央,绿眼幽幽地盯着我们。院子角落有个地窖,门半开着,里面黑漆漆的,像张开的嘴。

第十章:地窖的真相

地窖的入口窄得只能容一个人下去,木梯踩上去吱吱作响,像随时会断。我用手机手电照着,梯子两边的墙上满是指甲抓出来的痕迹,有的深得像刻进去的。空气里一股浓烈的腥味,像是血,又像是腐烂的肉。

“下去吗?”诗诗站在我旁边,声音抖得像筛子。

“下去。”阿诚冷冷地说,率先踩上梯子。我咬了咬牙,跟在后面,诗诗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来。

地窖很深,梯子像是通向无底洞。下去后,手机的光只能照亮脚下的一小块地方,四周黑得像泼了墨。地上湿漉漉的,踩上去黏糊糊的,像在淤泥里走。墙角堆着几个木箱,箱子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咒,跟登记簿上的字迹很像。

“张然!”阿诚突然低喊了一声,手电光照向角落。我顺着光看去,心跳猛地停了一拍。张然躺在那儿,背靠着墙,头低垂着,像是睡着了。可他的脸色白得像纸,手腕上全是抓痕,衣服破得像被野兽撕过。

“张然!”我冲过去,想扶他起来,可刚碰到他的手,就感觉不对。他的手冰得像块冰,硬邦邦的,完全不像活人的温度。

“他……他……”诗诗捂住嘴,眼泪哗哗往下流,“他死了?”

我咬着牙,试着探他的鼻息。没气了。他的脸上全是细密的血丝,像是血管爆开,嘴角却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像在嘲讽什么。

“谁干的?”阿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得像在咆哮。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地窖深处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跟巷尾那声音一模一样。手电光照过去,墙角蹲着一个白色的影子,瘦得像张纸,长发遮着脸,手指在地上缓缓抓着,像是写字。

“你们……不该来……”那影子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眼眶空洞,嘴里全是黑色的血。它咧开嘴,笑得像是裂到耳根,“松月舍……要活人……”

我脑子一片空白,脚下像是踩空了。那影子突然动了,像风一样扑过来,尖利的指甲直冲我脸。我下意识挡了一下,手臂上划出一道火辣辣的伤口。

“跑!”阿诚大吼一声,拉着我往梯子冲。诗诗已经吓得腿软,我硬拽着她往上爬。那笑声还在身后响,像附在背上,甩不掉。

爬出地窖时,天已经完全亮了,雾气散了些,可巷子还是冷得像冰窟。我们没敢回头,跌跌撞撞地跑出巷子,身后那笑声渐渐远了,像被风吹散。

后来我们报了警,可警察只在地窖里找到张然的尸体,说是意外死亡。松月舍的女主人不见了,登记簿上的符咒也不见了,像从来没存在过。我们三个谁也没再提那晚的事,可每到夜里,我总能听见那低低的笑声,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喊着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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