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微风带着淡淡的海水味道吹来,阳光温柔地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海水蓝的吓人,坐落在这里的小渔村美得让人可以忘掉一切。

  午后,渔村里的妇女们从家里搬着马扎,三五成群,坐在门前树下。有的给小孙女做小衣服,有的捕鱼笼,有的只是出来聊家常,内容总也逃不过鸡毛蒜皮的小事。

      而今天聊得和往常好像有些不一样。

    “二嫂子,我听说咱这里要拆迁了,是不是真的呀,没听谁说过?”王婶试探性地说道。

“拆迁?那感情好呢,回头咱们也能住上高楼了。”

      “哈哈哈······”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飘荡在渔村,一切是那么和谐。

  晚上,王婶正在做饭,王叔拎着水桶就回家了,桶里满满的小螃蟹和海螺,全是今天下午的成果 。王婶一边接过王叔换下的下水裤,一边问:“你没听大队的人说咱拆不拆迁?人家别的村都开始发钱了,我寻思着咱是不是也快了。”王叔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淡淡的说:“整天的瞎操心,干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别没事到处去瞎打听。”王婶撇撇嘴,只好作罢。

  半个月后,村里召开了村民会议,要求各家至少派一个代表出席,但又没说具体的开会内容。会议开始前,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牢骚声,大家都抱怨没事瞎开什么会,搞形式,浪费时间。小渔村的村民能有什么多忙呀,不过是对政治没有热情和参与度罢了。

   这时,王婶和周围的人小声说:“搞不好,咱们也要拆迁了。”一听王婶这么一说,屋里的牢骚声顿时减少了不少,大家都在指望着靠拆迁过日子。

  果然不出所料,王婶日夜盼望的拆迁就要到来了。整场会议关于拆迁的原因,国家的政策等等,王婶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只顾着自己的小算盘,盘算着能从中捞到多少钱,想着想着笑容就不自觉地浮现在脸上。坐在旁边的刘大妈打趣道:“你乐啥,不会想钱想疯了吧,哈哈哈……”王婶没有理她,依旧算计着自己的小算盘,就这样一直回到家中。

  已经快12点了,王叔催促王婶赶紧去做饭,下午还要出去干活。但王婶却坐在炕上傻乐,显然没有要做饭的想法。王叔呵斥道:“笑笑笑,就知道笑,拆迁有什么好的,在这里住了几十年,说拆就拆,这叫什么事呀!”听到这里,王婶不高兴了回击道:“你个傻老头子,一辈子的劳碌命,拆迁了,咱家王力不就有钱买房子娶媳妇了吗?你不就不用出去干活了,可以享福了了吗?”王叔对她翻了个白眼,冲她摆了摆手,一脸无语,不想和王婶继续争论下去了。王婶也没有继续说,只是哼着小曲去洗菜了,好像实在故意气王叔,又好像是真的乐坏了。

  转眼已到了八月中旬了,可打从上次开会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关于拆迁的通知了。王婶坐在院子里准备洗菜做饭,八月的太阳又大又毒,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汗水也一直在流,衣服都湿透了。王婶自顾自的嘟囔着,“这是什么破天气,晒死个人,当时落户的时候怎么就选了这么个破地方呢。”转念又一想,快拆迁了,还是挺好的,正想哼个小曲,又想起来具体的拆迁方案还没出来,又有些不耐烦了。

 “嫂子,在家做饭呢,王哥真是好口福呀,娶了你这么个会做饭的老婆。”

 “呀,孙主任,你怎么来了,天这么热,快到屋里来喝口水吧。”

“嫂子,不用了,别忙了,我就是来和你说一声,后天咱们开会商量具体的拆迁方案,别忘了来昂,我得先走了,还得去通知别家呢。”

  王婶满心欢喜地送走孙主任,一心盼着后天的到来。

  开会这天,王婶早早地就来到了会议室,这时除了她还没有别人来。她按耐不住自己那颗躁动的心,在会议室里走来走去。

  “今年的拆迁规定还真不少,还挺麻烦的。”

 王婶听到隔壁好像有人在说话,就趴在墙上听了起来。

 “今年拆迁占地赔的钱咱得按人头分,不过外来落户的没有,而且,但是外来落户的人家没有房产证的连房子也没有,什么也弄不着啊。”

  听到这里,王婶先是一个踉跄,没站稳,紧接着眼前一片漆黑。嘴里反复念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然而,王婶回家的确是落户来到这边的,老家原先并不是这里,恰巧当时盖房子的时候,他们只有村支部盖的章,没有国家的批准,这也意味着王婶家的房子没有房产证。可她还是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宁愿自己的耳朵聋了,或者听错了。她想着,先开会吧,也许会上不是这么说的呢。

   她扶着椅子的扶手慢慢地坐了下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陆陆续续开会的人都到齐了,会议准时开始,然而事情却没有像王婶想的那样,最终方案就是王婶刚刚偷听到的。

   王婶慌了,缠着孙主任向他求情,边哭边说:“我们家也在这住了这么长时间了,虽说是外来户,但是平日里和街坊邻居都处的挺好的。再有,那个房子当时是村里同意我们才盖的现在让我们自己来承担责任,不公平啊,主任,你帮帮我们吧。”王婶一直这样缠着孙主任,孙主任起初还好言相劝,耐心解释,可架不住王婶一遍遍地质问,最终也没了耐性

   和王婶大声争执起来,还扬言王婶要是继续纠缠下去就报警。

   被激怒的王婶走投无路,当着众人的面指着主任的鼻子说:“孙达田,你姐姐家的房子也没有房产证,当时我们是一起盖的,我没有,你姐姐也别想有!不然,我就去告你,谁怕谁呀。”听到这话,孙主任的姐姐也坐不住了,蹭地一下站起来,和王婶吵了起来。局面愈演愈烈,村里的人也分成了好几派,这几家帮着王婶,那几家帮着主任家,有几个勇敢的在劝架,剩下的大部分都在看热闹,小小的会议室沸腾了。呜呜泱泱一大群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声音越来越大,听的让人心烦。最后口水战升级为肢体战争,两个女人打起来了。你扯我的头发,我挠你的脖子,哪里还看得出平日里的和谐呢。

   干活回来的王叔听到村子里的人说自己老婆和别人打起来了,连忙跑过去看看,看到混乱的场面和自己那披头散发、脸上还有抓痕的老婆,他想去把她们拉开,开始看热闹的人太多了,他挤不进去。只能自言自语道:“这哪里是拆迁啊,这哪里是拆迁啊,这哪里是拆迁啊!”只能伴着一句“这分明是拆人心啊”摔门而去。

  没人看见他的泪,因为他们还在拆着自己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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