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秋上午,随意走走,不一定要快乐。——木心
少时读时,颇有不服。人生那么苦了,难道不应该抓住一切可以大笑的时刻?
我就是要反叛,就是要潇潇洒洒的恣意快乐,而且那时笑还非得是仰天大笑出门去的狂放,也难怪大家都侃我一个顶两个半男生;
我幻想像大冰一样的诗、酒、花与三三两两好友,出走远方,哭要痛快,笑更要痛快。
但从时不时的撕心裂肺到平平淡淡、密密麻麻的情绪的转换,让我经常想起曾看过一句话:命运予我自由的灵魂,又囚禁我的躯壳,我戴着镣铐。
在每一个夏天,我倏然知道了,其实我不一定要快乐。
是生命的热情储蓄随着年轮的碾进慢慢耗尽了吗?也不是,因为我知道这绝非心如止水,我依然有意义的活着、奋斗着,有责任地快乐是我追寻的真谛。
按照爸爸的话来说,我这是长大了,成熟了。
某时常常羡慕看似三分薄凉的人,这是长大必经的蜕变的吗?如果是的话,那我可太羡慕那些生性淡漠的人。
去年春荫亭子里,大学校园里清脆的鸟鸣声招人欢颜,三两成群。
我独坐一旁,听着手机的另一端,爸爸不同于平淡往日的呼吸出卖了仿佛被海浪击中海鸥的嘶鸣,我知道了爸爸那里的春天也来了。
这时候我好像间歇性失聪了,听不到春天生长的声音,只想起了夏天的蝉鸣声,声音嘶哑,宁鸣而死,不默而生,生命的气息。
夏天适合相遇、适合荷尔蒙、适合青春之火,也契合分离、契合腐败、契合死亡。
想起来幼年夏天有救护车的声音,我坐在客厅的一个小板凳上,开着电视,爱情公寓里面的人呜呜啦啦,家人都在午休,一阵救护车的声音呼呼啦啦而过,心中莫名紧张,生命,这就是生命的声音。我知道我与生命的消失与离散总是离得近的。
想起了某年寄住在亲戚家白天空无一人的日子,是春天还是夏天?我不知道做些什么,窗帘拉着,一会走进厨房烧水,然后等着茶由烫转凉,烫喝不了,凉了也就不再想喝了,而后开着电视新闻当背景,在沙发上瘫一会发呆。我知道此时正有一个人的生命之火在忽明忽灭。
回神后又想起了大一某一次英语口语讨论的话题,是什么?没有理由会忘记的。对,它缠绕着我为数不多却又漫长无比的近20年的岁月,所以怎么可能会忘记。
每年都会提醒的,春天时要特别注意!春天复发,在一个万物蓬勃的季节,它也复发了,如期而至。
衰老的坟墓一边匆匆掩埋,春天再次不请自来。
我曾无数次自愧过:这个世界对你咄咄相逼,我却以为你在自导自演。
我有时候巧舌如簧,自以为在发表国王的救世演讲,快点放弃吧!你那一味的付出以及道德式的自我感动,后来才明白这糟糕的胡言乱语其实是锋利的刀子,一遍遍割磨着老透的灵魂。
我还曾暗自嗤笑过没有上过学的你每天都在思考着千百年来的哲学命题——人为什么活着?
你每天都在和自己战斗,默不作声地摇旗呐喊,铁马冰河。你是不太会说话,但含蓄、真诚、隐忍的悲伤与爱,又能少到哪里呢?又细细思琢,是你不说我才有理由不懂的吗?不,是没有人听,没人把你的话放在心里。
这两天在夏夜特有的清凉夹杂着闷热的空气里,我呼吸着《霍乱时期的爱情》的纸张香气,铭记着“她会像以前一样继续住在这座穷人等死的墓穴,无怨无悔,因为在这里,她曾体验到幸福。”
感谢你好不容易熬过了春天,夏天会迎来真正的新生吗?
夜里回想着大学一次骄阳下的体育课,宝石蓝的天空涤荡着我不算广博的心, 蝉声风来,绿叶微颤, 明净如洗,阵阵花落,灿烂光辉的利刃穿透我的胸膛,我大汗淋漓地由衷接受这热情而炙热的馈赠。
倏然明白了这样的道理:我不一定要快乐,就像我爱着夏天,有点无可救药,毕竟这天儿热得要命。
古老的时针缓缓移动,我可能已经在有限的生命里,见证过无限的爱了。
陪伴的日子不一定要快乐,年复一年的相守已是最大的幸福;
毕竟这辈子你能成为我的妈妈,早已是莫大的不易。
对吧?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