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面皮之上,涂上一抹金灿灿的油,打上一颗金灿灿的鸡蛋,油珠在煎盘之上不断的跳动着,迎接出锅之前的欢快,之后再撒上一层辣椒,浇上一股醋,在烟雾缭绕之下,一份香喷喷的烤冷面置于面前。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端着一份烤冷面;而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同样也是一份烤冷面。相互吃的津津有味,开心与快乐随着烤冷面腾腾升起的热气飘散向空中,或许场景会显得诡异,但这样的心有灵犀擦出的是那些年共同的回忆。
请多加点辣
一盏略显昏黄的白炽灯下,一个油光锃亮的煎台,一位和蔼的老伯,是这个烤冷面摊位的所有亮点,说句心里话,摊位略显的朴素,甚至是简陋,但味道却是那样正宗,就像是贪糖的熊逮着了蜜罐子。
老伯人好,口碑好,回头客也就颇多。而我就是一位地道的回头客,我把高中三年全部的夜点都交在了这个摊位。
"老伯,老样子。"
"还是多辣,对吧,小伙子。"
很是简单的对话,内心却满是感慨,对于每天摊前来来往往的人群,能被老伯记住,何谈不是一种荣幸。我嘻嘻一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老伯。
"老伯,一份烤冷面,多辣多酸,辣子一定要多哦。"
等待的过程中,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话说的很快,但入我耳的只有一个辣字。转身回头,一道修长的身影,平凡的穿着,平凡的脸庞,在我盯着他看的时候,他的眼睛却始终盯着老伯煎盘上的烤冷面,我摇了摇头,心想,看来也是一个吃货。
"嗨,兄弟,也爱吃辣啊。"
"嗯"他眼神动都没动,随意的回答了一句。我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笑什么啊,没必要吧。"
"眼珠子都快窜上煎盘了,还不好笑啊。"
他眼神终于转到了我身上,"诶,你是3班的吧。"
"嗯,你认识我啊。"
"见过你。"
在一聊二去的过程中,我们也就熟了。
高中三年的每一个夜晚里,摊前依旧是一盏白炽灯,一个煎台,一位老伯,而多添进来的是两个相谈甚欢的青年。
在之后的日子里,我们总是相约一起去吃烤冷面,而他也逐渐在老伯那混了脸熟,每次去都是那么一句话。
"老伯,老样子。"
老伯也总是会回应一句"还是多辣多酸,对吧,小伙子。"
是的,由于他的缘故,我也喜欢上了酸。
请多加点醋
三年的时光总是会显的短暂,转眼间毕业就遥遥可及了,什么都没有改变,我们依旧会一起去吃烤冷面,那里也依旧是一盏白炽灯,一个煎台,一位老伯。唯一改变的是我们的年纪,我们都到了一个该选择自己中转站的年纪,为了未来,也为了生活。
毕业后,我留在北方继续念书,而他去了南方,他说是去和自己的一个叔叔学些手艺。虽然他的家还在这,但之后的很多年里,我俩却是聚少离多,不是他工作忙,就是我学业忙。相遇总是与我们擦肩而过,我们逐渐消失在对方的世界里。唯一能把我俩牵扯的就是那一份烤冷面,心不了情。
我依稀记的,毕业那天,我们又一起去了那个烤冷面摊。
"老伯,还是老样子,但是请多加醋。"
"老伯,我也一样,但是请多加辣。"
也许我们彼此在那一刻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想要记住对方味蕾最深刻的记忆。
"整整陪了你们三年,我也老了,今天估摸着也是最后一次出摊了,这一顿,算我请你们吧。"老伯轻声的说。
这时,回过头来,我们才发现,老伯也变了,苍老似乎在不经意间爬满了他的脸庞,但我们不明白,为什么直到毕业才发现呢。
请稍加点糖
毕业之后,两个人,两座城市,在茫茫人海中变得杳无音讯,即使两个人互留了微信,但面对的却是石沉大海的盲音。
失去联系不代表着永远不会见面。
和他再次碰到是一个暑假,不知怎么的,我始终忘不了那份烤冷面,我在小城里找,走街窜巷,甚至还发了一条朋友圈,指明的@了他,本以为要找到很难,但后来才发现其实街边的摊位早就填补了这整条街道的空虚。出于卫生考虑,我选了一家显得干净的摊位。
"老板,来份烤冷面,多辣多酸,再稍加一点糖。"
等待依旧是那么漫长,夏风和煦的吹过面颊,吹走的是额间的细汗,吹来的却是那时的记忆,我又忍不住拿出手机刷新了一下朋友圈,记忆不断的徘徊,却隐约的听到了他的声音。
"老板,来份烤冷面,多辣多酸,再稍加一点糖。"
转身回头,依旧是一道修长的身影,不过却不是那张脸庞了,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胡茬细碎的攀爬在脸颊之上。没错,是他,多年不见,他依旧还是那样,眼睛始终盯着煎盘。
我什么都没说,上前一把抱住他,他愣了一下神,推开我,又紧紧的抱住了我。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前几天。"
"那什么时候走?"我拉着他坐在摊位前的小板凳上。
"再待个五六天就走了。"他笑道。
"那咋俩这可要好好的坐一坐,都这么就没见了。"
"老板,烤冷面好了吗?"闻着香味,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老板,这顿我请客。"他大笑的吆喝道。
"老板,他请客那我就再加颗鸡蛋。"
爽朗的笑声随着烤冷面的香味向着远处消散而去。
在和煦的夏风之中,两个人,手里各自捧着一份烤冷面,热气腾腾,模糊了两个人的脸,却更清晰的显露的多年前共同的记忆。
没有想到,很多年过去,我们的口味依旧没有变,却又都同时为这份烤冷面加了糖,共同保留下了关乎烤冷面的这份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