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打骂,母亲的爱

我不知道我小时候有多调皮,反正我隔壁张奶奶一直叫我:飞天蜈蚣。说我无皮树上都要蹓一蹓。

我不知道我小时候多讨嫌,反正附近的人从不会一个人从我家屋场前路过。我小时有个外号,叫:稀狗屎,弯一步。

我对我儿时印象最深的是母亲总会隔三差五的把我打一顿或骂一顿。我那时很恨母亲,为什么要打我?为什么总打我?用现在小朋友的话说:恨不得要爸换个妈。

在我的老家,刘姓是个大姓。方圆百多里大部分都姓刘,都是一个祖宗下来的。我的老屋就在刘氏七房院子。

我的爷爷奶奶有个极好的思想,重男轻女。在我的家族里,如果有女孩子被父母打了,爷爷奶奶只会去安慰几下。但如果有哪个男孩子被父母打了,我的乖乖,那不得了了。爷爷就会立马杵着拐杖,不问青红皂白对着父母又是说,又是骂,好像是打了他的心头肉。奶奶则会马上煮一个鸡蛋,放上一勺红糖或白糖,端过来,嘴里是儿呀,肉的,极尽千般抚慰。把我们这些男孩子都宠溺得无法无天了。

母亲每次打骂我,都是在夜晚关着门来的。

我是家里的长子长孙,加上姐比我大八岁,所以从小看得极重。

我屋场上与我年龄差不了多少的小玩伴大约十多个,我无疑成了这群玩伴的老大。

那时的小鸟很多。麻雀是最多的,还有八角鸟,思妈鸟,喜鹊,咕鸭子,还有一些我们叫不出名字的。那时的老屋是土砖屋,每到春夏时节,我们会几个人抬一把梯子,挨家挨户爬到墙上去掏小麻雀,或是麻雀蛋。往往惹得一群麻雀围着我们叽叽喳喳,我们会站在高高的梯子上兴奋得手舞足道。一不小心从梯子上掉下来,摔个鼻青脸肿或头破血流,那是常事。

思妈鸟,小小的,外形很像麻雀,喜欢成群结队,飞起来一团一团的,又飞不高,往往从一堆树丛嗖的一下又飞到另一堆树丛。傍晚的时分,我和我的一群玩伴便会去追踪思妈鸟,从这一个山坡追到那一个山坡,不知不觉间会追出几里路远。天上是一团思妈鸟在跑,地上是一群孩子们在追。思妈鸟好像在和我们做乌龟和兔子赛跑的游戏,又像是和我们玩捉迷藏,我们也明知追不上它,竟也玩得乐此不疲。只是害苦了父母,有时深夜还不见我们回来,父母便会上屋喊下屋,下屋喊上屋。又是马灯,又是手电筒,漫山遍野地去追寻我们。

春楝树,老家很多,树干很光滑。春楝果,圆圆滑滑的,是最好的弹弓子弹。为了得到春楝果,我们便会先搭把椅子放到树下,左右一边一个小伙伴扶着,我就先从椅子背上爬到树干上,紧紧抱着树干,两个小伙伴便拿着扬叉顶着我屁股慢慢把我送到树尖上去,那个动作比杂技中的顶竹竿还要惊险刺激。

为了拥有一把好弹弓,我们会去找那种树尖开了叉的小树苗,用刀把树的上半截砍下来,再把树皮削干净,装上橡皮筋,一把漂亮的好弹弓就到手了。只是很多树都只剩下了半截,有些树因受伤严重还半途夭折了。

伴随我们小时候的书是小人书,像<平原游击队>,<地道战>,<地雷战>,<铁道游击队>,<小英雄雨来>,<闪闪的红星>,<智取威虎山>,<智取华山>等等一大批有关打仗的图书。

我们男孩子对打仗的故事情有独钟,看完后还会去模仿。为了模仿<地雷战>埋地雷,就到路上挖一个大坑,里面倒上牛粪,又倒上水,用树枝把坑口掩盖起来,再用细土把树枝埋好,一般看不出与路面有二样。只要我们高兴,一条路上埋上四五个“地雷”是很正常。“地雷”埋好后,我们就躲在角落里等着看哪个“日本鬼子”踩到我们的“地雷”上。当有人踩中了“地雷”掉到坑里,脚上、裤子上沾满牛粪水的时候,我们就会说又一个“日本鬼子”被炸死了。我们是满满的自豪感,仿佛我们都成了抗日的小英雄。

如果有人敢招惹我们,那他一上午或一下午基本上就完了。我们十几个小孩便会围着他骂,跟着他转,偶尔还会抓起一团泥巴扔过去,有时还把他干活的农具拖走。小孩子机灵,人又多,抓又抓不到,打又打不得,弄得他们很无奈,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去找父母告状。次数多了,也很少有人会主动和我们过不去了。

我玩得最凶险的一次,是为了表现有武功而练飞镖。把父亲破蔑的尖刀找出来,把房门掩上,退后两三米远,学着电影里把尖刀朝门上扎过去,有时刀子也会扎中房门,不过大多时都会掉下来。有次我正在练的时候,母亲正好推门进来,刀子就刚好擦着母亲的肩膀飞过去,母亲被这突如其来的刀子吓了一跳,我见势不妙,打起飞机跑掉了,从此我再也不敢练飞镖了。

有一年的暑假,我把舅舅的汽枪偷偷拿回来了,连带还有几盒子弹。那一年的假期是我们玩得最酣畅淋漓的一个暑假。我带着我的一群队伍,满山满野追踪树上的飞鸟,满山满野都见我们追踪的身影。我还总结了一个打枪的口诀:左眼闭,右眼睁,缺口对准心。三点一线,啪的一声,树枝上的鸟儿就会应声落地。后来树上的鸟儿只要看见我们过来,就早早飞走了。好像鸟儿在说:怕你们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至于组织小伙伴去偷菜园里的黄瓜、西红柿,用棍子敲打还未熟的梨子、桃子,抱一个水桶到池塘里学游泳等等,这都是小儿科,不值一提。

我当时根本不理解母亲为什么要打我骂我?我也觉得没做错什么?我不过做了我认为该做的事,我不过做了我认为是正确的事。

等到我长大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慢慢开始理会母亲当年为什么要打骂我了。“不打不成材”,“不打不成人”。我虽未成材,但我顺利成人了。中途没有夭折,中途没有残疾,中途没有走上歪门斜道,中途没有干违法乱纪的事。这些,全仗母亲当年的打骂了。

现在再想要享受母亲的打骂是再也享受不到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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