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伴着屋外早莺的呢喃软语,莞地的红棉树极尽那一抹胭脂红,仿佛盛装打扮的妃子轻捻着那方丝帕,捂着嘴,笑盈盈地伫望着圣人即临。见着此景,忙不迭地想起我最为欣赏的“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的冯唐。
春,是可爱的,是热闹的,是令人百转千回的。春事过半,春日将尽之时,忽又忆起五六年前在武汉大学樱花园中翩翩然的可爱模样。 正应了硕篽《春日怀长安故人》中那句:今日出门春已半,樱花如霰晓莺啼。
那一年,我在师大读研,接到武汉大学的同学的热情赏樱之邀。好在,我们离得近,从长沙出发,即便是坐了火车,三四个多小时就能到达武汉火车站。从车站出来,见着大学好友,一路寒暄,一路雀跃,一路憧憬着来日的美景。
同是金牛座的她,我自认为我们互相很懂对方。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交流的机会愈加难得,渐行渐远,却又好像势在必行,无可挽回的命运在那次携手同游之后变得愈加笃定。
进入校园,一路步行,最初映入眼帘的竟是茂盛得犹如南国的老榕树般壮硕却又笔直高大的树木,一棵棵,排列得并不那么整齐,无不为在一一静诉这武汉大学的悠久历史。那晚的月光淡淡的,不明朗,只见高耸入云的树木底下透着些稀疏的月光,也是淡淡的,在路灯光的映衬下更觉若有似无。不远处,路过一个小园子,只是些低矮的树木,却不似那些树木呈现出的那水墨般挥洒的黑与灰,若月亮没有躲进云层里,却能见着那树枝上长着的一簇簇明亮的星子,但也看不真着。她说这是樱园,里头可全是稀有的绿樱呢。
晨起,迫不及待地想去瞧瞧昨晚初遇的绿樱。一路小跑,远远地看到一大团一大团像棉花糖似的云彩漂浮在眼前,一簇簇,又宛若天宫中小宫娥飘飞的彩衣。轻风吹来,带着些许凉意,扇动这每一株樱树的枝条,它也只是轻轻晃动着,幅度不似杨柳般胡璇,我觉得恰到好处。走得再近些,飘落的樱花瓣悠悠荡荡,仿佛从高处乘着秋千踏风而降的小仙女,雪白里透着一缕嫩缕的脸庞写满了对自由的欢喜。风儿飘走了,剩下脉脉的飞花满地。如若黛玉见着,必定含着那满眶盈盈泪珠儿将它们拾掇起,寻个好去处“安葬”。
那些枝头初绽的樱朵儿,肆意得很。好几朵花儿挤着挨着,仿佛它们觉着自己正是那枝头上开得最惹人怜爱的那朵。五瓣花,雪白的边儿,越往里靠近花蕊儿的地方,颜色呈一丝初生小嫩芽般的绿,越往里那绿渲染得越浓,凉凉爽爽的绿,沁人心脾,丝丝缕缕的花蕊的那一缕缕明黄,这色彩搭配浓淡相宜,像极了生活美学家的刻意安排,很是醉人。有一枝旁逸斜出,枝头尖尖儿,叫长着一颗圆圆淡绿的小脑袋儿。未开的花苞儿,更能让人识出这绿樱的绿来。由靠近花萼底端部分往上延展,那一层层绿也由浓浸染至淡,每一片花瓣都紧紧拥抱着彼此,不透一丝缝隙。它静静地伫立枝头,仿佛卯足了劲等待着明日的盛放。
站着树底下,仰头望去,每一朵花,每一颗花骨朵儿,似乎与我心意相通,我脸上漾起的微笑,它们仿佛也低头浅笑回应着我,又脑海里浮现响起夏日风铃声的场景,那阵阵响声就如同它们好听的笑语弥漫。白浅的十里桃林,武陵人误闯的桃花源也不过如此罢了。
一阵阵欢笑声渐渐靠近,樱园迎来那日观赏樱花的第一波游客。春日的暖阳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地洒入这一片樱园。晴空的蓝,绿樱的澄澈,黄褐的枝条,就是对生命最好的诠释,极尽所有,倾尽一切,只为在你面前一展隽永的身姿。哪怕一时,哪怕一分,哪怕一须臾,谁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