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从他小房间里的桌子上拿起一把小刀,开始走路,外边是白天,几个行人安静地从他的周围走过,但托马留意到,他们都似乎对他拿着小刀这件事表示出了肯定,就像他们曾窥视过托马的内心一样,无疑,托马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他也没有功夫去深究那些行人的举止背后可能存在的意义,他现在只想找到一个人,用小刀去威胁他,让他说出他为何是自己的仇人。这不代表托马认为对方伤害过他,他只是想和可能存在的这个人聊一聊。他的脚踩着一片又一片瓷砖,好像走进了一座礼堂,他对自己下意识的寻路能力感到了一丝自豪,礼堂中的人比马路上更多,有些拥挤,并且没有那么安静,声音不绝如缕,像一道绳索准备慢慢地把托马的脖子勒紧,他终意识到这样的寻找似乎不会太顺利,他不得不松开自己衣领最上方的扣子,把有些燥热的脖颈露出来。人们在这里迈着让人感到疑惑的步伐,托马被挤来挤去,小刀倒着被他的拇指和食指提着,刀锋向内。

人们的面孔是托马进行识别的主要对象,可也许是在音乐的撩拨下,托马发觉这里的人们长得似乎有些怪异,每个人的五官都能在其他人那里找到,换句话说,这里的人的五官像是被组合起来的,托马本应该感到不适,但他却油然升起一丝兴奋,他的手指慢慢松开,小刀从背后长出来。一些人开始有意识地撞着托马,托马不管,只是微微揣着小刀,让它能随时划开他那仇人的衣服。让托马有点生气的是,撞了他的人会拉着他跟他说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在他看来,这也许是他们阻拦的手段,于是他紧紧地盯着对方看起来毫无纰漏的真诚神态。他在人群中走的越来越慢,似乎每个人都要和他发生点什么,也许是撞了一下,或者是踩了一下,在托马的衣服上洒了点酒水,他们都高声地对托马进行无止尽的道歉,似乎这里成了礼堂中央,成了礼堂的焦点所在,这让托马无可忍受,他开始推攘着那一个又一个向他涌来的人和事件。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在一个又一个的人脸上上不断地复现,刚刚被推开的那位少女的嘴唇,出现在狡黠地向他走来的这位老妇的嘴上,并且嘟嘟囔囔着,托马惊讶她已经开始演练等会儿她撞到他时的道歉词了,于是托马保持不动,等待她完成她可能存在的使命,没过多久,这位老妇一个踉跄,倒在托马的脚下,托马把小刀收进怀中,蹲下来搀扶她起来,她一个字都没有说,但托马看到她那从嗓子眼里准备冒出的道歉话语,已经让嘴唇微微地弯成了一个熟悉的形状,是刚才她演练的第一个词的形状。但出于某种原因,她没有做她应该做的更多的事,她只让自己倒了下来,让托马把他扶起,却没有完成后面的工作——絮叨上那已经准备好了的,长串的道歉。时间温润地开始杀死着独自走着的托马,而截止到现在,礼堂出现着的五官和语言都形成了一种复数的形态,它们不会单独地出现,而是循环在每一个向托马涌来的人的身上。在他们身上,你都能无奈地发现他有着上一个人或者是上上一个人五官或是语言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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