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先我们而去的人,都是天使

下班了之后,给小仙女发了好几条消息,许久没有收到她的回复,以往看到我的消息,即使忙得没有时间跟我聊,她也会回复一句“我在忙。”

冥冥之中,我感觉到她那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便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入纠结。

直到在小区楼下吃完烧烤送完回家得同事回到家的时候,打开朋友圈,才看到她几分钟前发的朋友圈,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您终究,还是没有等到看着我幸福的那一天,一定,是我太不孝...我知道,我的天真也是任性,于你们是伤害...我是错的...能不能等等我...”。

上个月,她跟我说过她大妈在家里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不幸瘫痪在床,连话也不能说了,别人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只能眨下眼睛或者“嗯...啊”两声,以示她听懂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很伤心,痛恨于命运的无常与诡异。一位圣母般慈祥可亲的妈妈,一位善良淳朴的农村女性,就这样被命运之手颠覆了本该安享福祉太平的后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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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温良恭俭,勤劳本分,温柔和蔼,含辛茹苦,本该幸福安康一辈子,却被造化的反复无常所绊倒,从此身不由己,卧床不起,心里的悲苦只能用山头的黄土掩埋。

虽然没有见过大妈,,我经常听小仙女跟我讲过大妈的事,大妈住在里她们村几百米远的邻村,从小到大,只要听说她在家,大妈就会来家里看她,对她比亲闺女还亲。每次回家,她总会带着礼物去看大妈,让她用温暖的双手抚摸着她的手背,跟她讲讲村里的事,谁家的娃结婚了,谁家的牛丢了,村头的翠花嫂跟塘边的春秋大娘因为什么事吵了好几天; 她也会问她一个人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谈对象,还让她跟她讲讲大城市里的新奇事。

虽然没见过大妈,但是我见过大妈家的房子。那是去年在家过年的时候,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去给在家带小侄女的小仙女送两本书,她知道我家里书架里挤满了书,便让我拿两本给她看,消磨消磨在家的闲暇时光。

我知道她们家是哪个村的,却不太明了具体位置,尤其是修了高速公路之后,家乡的变化太大。

按照她的指引,我沿着刚修好而未通车的高速往她家的方向走,心里怀揣着无上的幸福和莫大的欢愉。

到了她们村口,我站在高高的高速公路桥上,看着桥下绿树环绕孩童嬉戏祠堂门口有个大水塘的村庄,别提心里多激动。小时候跟着爸妈一起走土路去亲戚家拜年,不知道经过这个村庄多少回,被她们村里的狗追过,被她们村里的泥巴滑倒过,还被她们村里系在路边大树下的大水牛挡过去路。

那些火砖青瓦的古屋早已不在,祠堂门口水塘边的那棵大树也不在,大水牛应该也早已老死入土了。幸好大水塘还在,小时候路过时我还在塘边洗过手洗过脚。村口的土地庙也还在,还在那棵老树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慈爱安详地守护着这一方水土和儿女。

如今,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角度俯视整个村子,我心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和亲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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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了张村子的照片发给了她,说我在村口的高速公路上等她。

结果,她说笑了,说那不是她们村,是她大妈家所在的村子,她还看到村中央水塘边她大妈的身影,大妈家就是祠堂边大门对着水塘的那一家。

那是她第一次跟我说起她的大妈、大妈家、以及大妈的故事。

我记得我当时说过,到了大妈家,就跟到了你们家一样,就像回家一样感觉特好。

后来,每当想起小仙女,每当跟她谈及大妈,我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大妈家,大妈家门口的水塘, 村口的土地庙,还有我当时站在上面看大妈家的高速公路桥。

我相信,命运中的某些联系是息息相关的,她们不会凭空出现,联结必有缘由。

虽不认识大妈,但是我总觉得她是见过我的,她是认识我的,在她青春最好年华刚刚嫁到这个村的时候,她肯定在某一年除夕过后的那几天的某一天,见过一个瘦小的小男孩跟在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后面哭着喊着不想走路喊脚疼,她肯定心疼过小男孩。

她肯定站在家门口看到过那个小男孩被村里路上的泥巴滑倒,还说他真是个小可爱,跟自己的小儿子一样不让人省心,然后看着他被姐姐牵着手领回家,而爸爸妈妈哥哥继续赶路去外婆家拜年。

她肯定看到过那个男孩在第二年再次跟着爸妈哥姐出行走到塘边大树下的时候,被大水牛拦住了去路,胆怯地站在那里不敢过去,其实大水牛站在路的左边,他是从路的右边过,那时她肯定在塘边洗衣服,肯定朝小男孩喊过“走啊,别怕,它不会顶你的”,只是小男孩害怕得听不到,后来还是姐姐过来把他拉走了。

她肯定也见过那年那个小男孩被邻居家的大黑狗追逐的情景,因为是她喊着骂着把大黑狗赶跑了,“你个死狗,赶快滚,别咬人,咬了人要你赔的。”那日,你刚好在塘边竹竿上晾刚刚洗好的衣服,娇嫩的双手被寒冷的塘水冰得通红,嘴里呼出的热气是她的真善美和纯洁灵魂溢出的芬芳。

我觉得,小时候她肯定见过我,不然多年之后巧合之下听小仙女提起时,为什么我会觉得如此熟悉,熟悉的有点陌生,陌生得又是如此熟悉和可亲。这种陌生不是别的,是那个小男孩的年幼懵懂和幼不记事,他只记得滑倒他的泥巴,挡住他去路的大水牛,还有追逐他的那只大黑狗。内心的害怕和赶路时的劳累,让他忘了那位美丽女子的音容笑貌,只记得她看他滑倒,记得她看他被大水牛吓着了,记得她替他赶走了可怕的大黑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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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还未变为桑田,云脚还未走到天东,烂柯的这一梦还未做完,她却已经去了,她还未见证到那个小男孩的幸福,就去了。

她如天使般善良慈爱,温暖抚慰了小仙女的人生,也春风化雨了我的灵魂。

那些先我们而去的人,都是天使,比如爷爷,比如大妈。

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名曰极乐。其国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故名极乐。

我想,大妈肯定是去了那里无疑了。

晚安,小仙女。

晚安,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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