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就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一直到大学也是如此,性格内向,人人都这么评价我,可是人,毕竟还是需要宣泄的出口。
高三时候,语文老师为了提高我们的写作能力,要求每人准备一本日记本,每周写一篇周记交上去。当很多人把它当作一项额外的作业来应付时,我却满心欢喜。因为内向,我很少有能谈得来的朋友,即使是最要好的朋友,我也常常由于性格的障碍无法将心事和盘托出。所以当时老师的这一举措,给了我极大的倾诉欲,我甚至满心期待每周一次的周记,我用当时微薄的零花钱给自己买了一本封面极富诗意的日记本,每次打开它,就仿佛是和一位知心朋友交谈,这位朋友甚至什么都不用说,只是用它满身的纹理承载我的诉说就可以,所以尽管当初语文成绩并不那么突出,但是每周的周记却能收获老师入心的评语,所以写作一开始带给我的不仅是倾诉的快感,还有某种被认可的成就感。
到了大学,我内向的性格并没有多少改善,在大家忙着交友、忙着社团、忙着班级联谊的当口,我尽管也时常从众地参与其中,但那种心事无人诉的苦恼仍然紧紧跟随着我,我几乎是毫无来由地便抓住了“写作”这根稻草。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我习惯了每天晚饭后,便找一间谁也不认识的自习室,掏出一叠纸,一支笔,便开始了每日的倾诉。开始的信马由缰、天马行空,笔下的文字也如万马奔腾、川流不息。写得过瘾的时候,连那一条条横线都觉得是束缚,所以后来我连稿纸都换成了没有线的白纸。无戒老师的第一课,“不知道写什么的时候就写日记、写随笔”,其实在我那么多年前就亲身实践过的啊。
到后来,每每翻看自己写的那些日记也好、随笔也罢,竟然也会觉得自己当时文思泉涌、很多神来之笔都是可遇不可求,而且通篇看来没有一篇是单纯的记流水账,很多素材尽管来源于生活,但是细节之处往往都被自己理所当然地艺术加工过,行散而神不散,读来也颇有兴味。这无意识中似乎也践行了五戒老师教导的开始写作的第二点——“把平常想说的话提炼出一个主题,写出来就是文章”。
大学四年,除非有非常特别的事情耽误,几乎每晚我都在自习室度过,一沓白纸、一只笔、一个mp3便可以让整个夜晚很有意义。很多同学也质疑,你每天也和我们一样,安安静静的上课、平平淡淡的生活,哪有那么多的事情拿出来记?
我自己也惊奇,但是我就是这样,只要拿出来纸和笔,总有书写的冲动,于是每每提起笔来,不知道写什么的时候,就着耳塞里的歌,凭着当天留在心里最深的记忆,或者有时仅仅就是一种年少强说愁的思绪,便开始了落笔,一个词、一行字,思绪便如疯长的野草,瞬间便会引领笔尖走向更深的领地。有时我也佩服我自己,一开始也并非就拥有素材,也并没有想写点什么的主题,怎么写着写着还就让自己写成了这样一篇东西,偏偏读后还觉得主题鲜明、篇尾点题。无戒老师,这难道就是无意识写作?
四年下来,不记得写了多少日记、随笔,总之毕业时候人人几大箱子玩偶衣物,我却是一整箱的日记,似乎只有看到它们,才提醒我这个四年没有虚度。
也似乎源于它们,在应聘我第一份工作时,我才能在一个小时内,淡定自若地完成那篇命题作文,并借此踏进了崭新的职场——“拥有随时随地写作的能力”曾经真的带给过我无与伦比的机遇和运气。
可是就是这些被我无意识中锻炼出来的能力,却终究随着毕业、随着工作慢慢地远离,当我发现即使我开始变得开朗,开始身边有了挚友和爱人,我还是常常有着无法言语的情绪,当我试着再次开启写作自我救赎,却发现那些曾经的神来之笔亦如远去的青春可望而不可及。
幸好,还来得及。如今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高中时期,有老师拿着小皮鞭在身后追击,有学友们你追我赶的激情和鼓励。人到中年,竟然有朝一日又从头来过,从新学起。只是,又有什么关系,因为,无戒老师说过,“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