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节,天上月圆,人间团圆。
只是,自外婆走后,再无团圆。
外婆信佛,只是后来病重,最后一次经过寺庙却无法进入。今日十五,我便来到寺庙,拜佛、转经,不甚熟练,只求诚心。就当完了外婆的愿,告诉在天的她,安好,勿念。
外婆走了,信仰便也塌方。中秋的月儿再圆再亮,也补不了心里的那个缺。
外婆生日,就在中秋,以往外婆健在的时候,家人不管多忙,总要热热闹闹赶回老家为她庆生。中秋,是我们家仅次于过年的节日,不为中秋,只为她,那个慈祥富态的老太太。只是如今斯人已逝,欲养不待。
因为我是最小的孙辈,偏又体弱多病多灾多难,所以外婆总是格外偏爱。
犹记得,山路难走,八九岁的我走的依然磕磕绊绊,撒娇耍赖不肯再走。总是她软语宽慰,背起我一步步走回家。
犹记得,小时候皮肤敏感,受不了山里的湿气与蚊虫,身上总是斑斑点点一大片。她总会备好满满一大瓶用黄桷兰做成的药酒替我止痒,用她那微热的有着厚茧的手掌轻拍,清凉舒服,让人心安。
犹记得,几姊妹当中,我最是嘴馋,恨不得吃尽天下所有好吃的。她深知我的性子,每每有了好吃的、我爱吃的,总是一直压箱底给我留到放假。以至于每次我回去都要清理一大堆放置过期的零食。
犹记得,每次回去,往往在半山腰就按耐不住,一声声往山上呼喊:“婆――婆――”直到听到她的回音,然后撒着脚丫子跑到她身边。
犹记得,病中的她半夜冷热交替,打着冷颤。终是忍受不住惊醒全家人,看到一旁的我还抖着声叮嘱多穿些,别着凉。
犹记得,手术后她情况还好的时候,一日陪她翻晒她的压箱底的老旧衣物,不料想我找出她当年的嫁衣。我死乞白赖地穿上她的嫁衣,难得听她讲起年轻的故事。死活要她保证以后我的婚礼她不会错过。
我爱她,那个永远笑眯眯的小老太太。我敬她,那个要我做人为善的慈祥长者。
我想她,我念她。
我想再和她一起晒晒太阳,听她讲讲过去的事,或者我给她唠唠我的生活。我想再在她面前撒娇耍赖跟我妈顶嘴,看着我妈生气却不敢有所动作的无奈模样洋洋得意。我想再牵着她和外公一起穿过大街小巷,带着他们看美景吃美食,造就一场迟到的浪漫。我想再在她面前放肆哭一场,跟她讲我的委屈,等待她的温言安慰。我想再站在门槛后,焦急等待赶集迟归的她。我想在每年的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大大的蛋糕,把奶油糊她一脸,换来她的笑骂……
在她面前,妈妈总是小孩子,我便是更小的小小孩子。她总是宠溺着我,她不在了,我就真的是大人了。
她应该是变成了天上的明月吧,还是在看着我成长。
明月,你好。
外婆,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