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曾经有一天会救助一只受伤的鸟,深知自己的知识匮乏和心理承受能力,绝不会轻易逾越我们之间相安无事的鸿沟。直到昨天,孩子捧着一小团深棕色的小肉球飞奔回家。
正和小狗游戏的我,第一反应是抗拒的。可是当它不知怎么被握在我手里时,本能的反应替代了其余无关的想法,替我做出了行动。我先叫孩子去用洗手液仔细洗手,然后拿来消毒酒精。小鸟用力在我手上扑腾的瞬间,瞥见了它已经消失的尾羽和完全裸露、布满伤口血糊糊的身体,它伤得很重。
喷上消毒酒精,疼痛让它安静下来,颤抖着闭合的下眼睑透露着它的不安,它没有发出过一次叫声。
晚上躺在床上,我对孩子说,它活下来的希望不大。
孩子说,那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我难过的想,既然都不抱期待,起了名字徒增牵绊和烦恼啊。
问孩子,既然都活不了,何必要费事起名?
她说,没关系,至少活着的时候,有了名字呀。
我说,那好吧,你想一个。
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儿,孩子说,叫薯片吧,我们都喜欢吃。
于是我们互道晚安,呼唤着“薯片晚安”坠入梦境......
决定记录一下救治的过程,不论结果如何,至少,有了这些文字,也算是这小鸟来过世间的一点点证据吧:
9月3日15:30左右 发现伤鸟,左肩胛上方表皮撕裂,无尾羽,周身多处红色淤血,无法站立;
处理方法:1、喷消毒酒精,棉签涂抹红霉素软膏;2、纸盒、棉质软垫(孩子小时候穿的长袖T恤)、调料玻璃罐装温水裹在棉垫下保温;3、棉签喂水,避光休息。
晚19:00 能站立,眼睛闭合,站立休息,排便黄绿色液体,有黑色固体(约2次)。
处理方法:1、换热水;2、棉签喂玉米粉拌水
晚22:31 可站立,眼睛闭合,站立休息。
处理方法:1、换矿泉水瓶热水;2、第二次涂抹红霉素软膏;3、棉签喂水、喂流质玉米粉,避光休息。
9月4日 上午6:30
可站立,靠角落,靠近热水瓶,眼睛闭合,可扭头,棉签上药时拍打翅膀挣扎,排便黄绿色液体,有黑色固体(约3次)。
处理方法:1、换调料罐装热水;2、第三次涂抹红霉素软膏;3、放置水混合玉米粉,避光休息。
现在已经是上午9点,我试图查阅薯片的种类,想知道它到底是什么鸟。懂鸟上显示45%几率是短嘴硬尾雀。接下来的救治工作将会冗长而繁琐,也曾经怀疑自己的作为会不会无端增加了它的痛楚,可是,每当看见它用力呼吸起伏的身体,就又觉得,不想要放弃。
你说,生物都有自己的命数,我尽力救了,它也尽力活了,接下来就顺其自然吧。
12:50 小鸟的最后一张照片。我和孩子一起为它举行了简短的葬礼,将它埋在后院空置的菜地里。孩子哭了一会儿,说饿了,用自己的零花钱请全家人吃冰淇淋。
它最后的眼睛是微微睁开的,我自作多情的认为它是在等着见我最后一眼。
知道了它的名字——蓝歌鸲,真好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