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岫月
诺埃尔的伤并没有恢复好,但我们第二天还是沿着河动身了。
用他的话来说,在同一个地方呆久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一路上,我想尽办法逗他笑,事实上也颇有成效。大概是被我照顾了两天,诺埃尔终于有点良心发现了,今天的氛围相当愉快。
下午,我们找到了一个废弃很久的小屋,打算在此歇息。我在屋里生了火,扶着诺埃尔坐在火边。
他看起来精神很好,还有空去把玩我带回来的那些石头。
“我还觉得再也见不到它们了。”他饶有兴味地说。
“我是觉得你把它们都再卖一遍就用不着卖我了。”我递给他一块饼。
诺埃尔不以为然:“除了何夫人,没人能给宝石开这么高的价,现在就是几块破石头,充其量能给小艾放房间里摆着。”
“小艾?”我问他。
“我妹妹。”他说,“跟你差不多大。”
“喂,我16了。”我皱眉。
“好吧,比你小一点儿。”他笑笑,从那堆宝石里挑出之前那块紫翠玉扔给我,“这块送你了。”
“谢了。”我抬手接住,“这东西在我们那里够买个小县城呢。”
“怎么?你想要回去?”诺埃尔抬眼。
“当然想啦!”我冷笑,“能吃饱穿暖不用逃命的生活谁不喜欢,但我估摸着是回不去了。”
“有希望的吧,也许你能找到把你传送来的机器,再原样把你送回去呢?”诺埃尔并不走心地安慰了一句。
我笑了笑,没说话。
这个小屋的屋顶已经塌了一大块,我能清楚地看到夜幕渐渐降临,北斗七星升了起来。
我从没有见过北斗七星,但这么大的勺子,一定就是北斗吧。
不对,秋季星空中壁宿二到大陵五这七颗星也是一颗勺子的形状,谁知道这到底是北斗七星还是秋季大勺子,反正我在自己的宇宙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喂,你在发什么呆?”诺埃尔问我。
“我在想之前那个小男孩。”我回答他。
“你还放不下吗?”诺埃尔不为所动地翻过身来,动静很大。
“不是他,”我摇头,“我在想那个祭祀仪式。当时太害怕了,所以没想起来。”
“祭祀?你又在你那个宇宙见过不成?”
“我是没见过,可是你听说过玛雅人吗?”我问他。
诺埃尔点头。
“头骨崇拜、人牲性别主要为青壮年男性、剖心饮血,还有最后那个祭司披着人皮跳舞,都和古玛雅的祭祀方式非常相似。”
“偶然罢了,原始人总共也就那么几种杀人的方式,那么多文明哪个追溯到源头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祭祀?”
“真的是偶然吗?”我看着他的眼睛,“还是说,我们只是在一个周期中,又走回了原点?谁能保证此时此地是半脸病毒首次出现?”
“所以呢?”他避开我的目光,“地球要像杀耗子一样过一段时间就清理我们,知道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该活的活该死的……有人来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不顾伤口一跃而起,将放在一旁的水尽数浇在了火堆上,然后迅速几脚踩了上去:“快躲起来!”
我什么动静都没听见,但在察觉危险的方面诺埃尔显然比我更值得信任。我跟着他一溜跑到了屋后,钻进了院子里的茅草堆。
到这会儿,连我都能听到脚步声在渐渐接近了。
“是ORG的人。”诺埃尔透过草的缝隙往外面观察着。
“你父亲不是组织的创始人吗?”我小声问他,“为什么还要躲着他们?”
诺埃尔回过头,声音有些无奈:“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现在领导ORG的是活死人?”
我摇头。
半脸人发现了屋里熄灭的柴火,逐渐摸到了院子里,拿着鱼叉将院子翻得乱七八糟。其中一个半脸人就向我们藏身的这个草堆走来。
我不由屏住了呼吸,旁边的诺埃尔手中已经攥了一把刀。
“哗啦”草堆被掀开,我的身体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诺埃尔就已经一刀扎在了那人眼睛上,拽着我就跑。
身后的半脸人发出嚎叫,更多的半脸人从屋里涌了出来。
我不敢回头看。诺埃尔已经放开了手,如果我跑得太慢被它们抓住了,他十有八九不会管我的死活。
我的体力和奔跑能力比诺埃尔差太远了。
跟在他身后跑了一公里左右,我已经开始严重体力不支,步伐也慢了下来。诺埃尔很快就发现了,也渐渐放慢速度,确保他还在我的视线里。
他停在了离我大概二百米的地方,转过身来看着我。
为什么停下?我想开口问他,但我的嗓子实在太痛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跑到他跟前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前面是个悬崖。
我探头望了望,觉得这起码有十几米高,下面是镜子一般静谧的河水。
“跳下去。”诺埃尔看到我追上来,将背上的包扔了下去,“尽量保持身子垂直,胳膊和腿都夹紧,减少和水的接触面积。这条河很深,跳下去死不了。”
说完,他就后退两步,冲了出去。
我呆愣愣地看着他坠落,在河面上溅起一朵水花。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像是会跳悬崖的人吗?我甚至都不用加速度公式都能看出这个高度是会出人命的诶!
身后的半脸人越来越近了。
去做实验?还是去跳崖?
不管了,英勇就义吧!
在离我最近的那个半脸人扑上来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纵身一跃。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岸上了。
诺埃尔在一旁点起了火堆,他看起来也不怎么好受,脸色非常苍白。
“没长脑子吗?都告诉你了要保持垂直。”他看到我醒来,先凶了我一句。
我尝试着坐起身来,却一下子头痛得厉害,天旋地转,不觉用手捂着脑袋呻吟了一声。
“先躺着吧,”诺埃尔摇头,“就你那个姿势,脑子不是摔坏就是进水了。”
“能把脑震荡说的这么清新脱俗,我摔成这样你心情不错啊?”我咬牙躺了回去,身上没有一处不痛的地方。
“对啊,伤患换人了!”他嘲笑道,“这下你没法逃跑了。”
我环顾四周,诺埃尔似乎不仅把我捞上了岸,还把我挪到了一片树林里。
“他们不敢从悬崖上跳下来,绕路到这里要花将近一天的时间,休息过来之后就赶紧上路吧。”诺埃尔似乎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我想将湿衣服脱下来放在火上烤干,但身上的剧痛让我无法移动分毫,只能老老实实躺着。
“我们现在在哪里?”我问他。
“说了你也不知道。”他回答。
“你打算接下来往哪里去?”我又问。
“回家。”诺埃尔淡淡道。
“回……家?”
“嗯,高兴一下吧,我暂时不打算卖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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