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共有三个舅舅。三个舅舅个个都是为人憨厚老实,都是那种埋头苦干默默付出的人,三个舅舅中,数二舅性格最开朗,虽然己经八十二岁了,可他还像个老玩童似的,整天笑嘻嘻的。二舅的名字叫赵干如,他中等的身材,身体很硬朗,和蔼可亲的脸上,有一双整天眯着笑的双眼。
二舅出生于1936年,由于外婆去世得早,二舅从小就肯吃苦,也懂得担当。1953年,为了减轻家中负担而应征入伍。在当时的沈阳军区,140部队358军团当炮兵。当问及当年在部队的故事时,在他缓缓的陈述中,我沉静在那一个个感人至深的故事中。作为刚入伍的新兵,每次出勤公务,他重活脏活都抢着干,主动帮助别人换岗执勤。战友的母亲生病了,本来家境就十分困难的他,掏出身上仅有的几十块钱叫战友寄回家。由于条件的不允许,二舅在部队英雄形象的照片我们没见过,只有在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黄继光、邱少云或者是王成的形象,也许那就是二舅那个时代的缩影。
后来,由于部队的需要,在随部队奔赴朝鲜战场途中,二舅他们被安排到锦西化工总厂208车间,舅舅和战士们一样都很不情愿,都愿意上战场去跟敌人真刀真枪的去干。可部队领导说:后方和前方一样重要,前方打仗没有后方的物资支援,一样打不了胜仗。到那里他们才知道,那是一个专门生产部队后勤所需物资的军工厂,专门生产军用飞机上的玻璃和卡布龙(降落伞)的军工厂,一干就是6年。有一次,外公生病了,而且很严重,二舅接到信后,立马请假赶了回来,连家门也没进,就直接奔医院去服侍外公,一待就是二十多天,直到外公病愈回家他才肯回去。也许是背井离乡对外公有所牵挂的缘故,加上舅妈由于严重的水土不服导致生病,他向上级提出了转业,领导劝他继续工作,等混个一官半职再回去,可他认为自己不适合在官场上混,带着舅妈回到了家乡。
回到家乡后,上级也安排几个单位任他选,他都没去。他不居功自傲,也不向上级伸手,一直在家务农。别人地里的活干好了可以休息休息,可他还负责队里的拖拉机和抽水机,还要负责耕地打水。一整天一整天的,累了就在船上困一会,饿了就吃上几口早上带出来的饭,特别是夏天,野田里的蚊子特别多,身上常常被蚊子咬得没有一块好皮。由于会开挂浆船并且懂得机器的维修,被县里借调到公路站兴盐公路段负责运输,一干就是十年。
二舅自己一共有五个孩子,他虽然自己孩子多,可对我们姐弟仨还是特别关照,二舅家住在我们村学校的旁边,只要家中有一点好吃的,他都会跑到学校里叫我们到他家吃,印象最深的一次,好像是二舅过生日,舅妈称了一斤半肉回家想好好犒劳一下二舅,削了几个洋山芋一起烧了满满两大碗,我们六七个孩子,疯了似的你一筷子他一筷子的,舅舅和舅妈笑嘻嘻地坐在桌边,叫我们不着急慢慢吃,最后他们连筷子也没伸进肉碗里,两大碗肉烧洋山芋就被吃得光光的。别看二舅平常笑咪咪的,可他对他的孩子们却很严格,宁可自已省吃减用,都要供他们上学,并时常教育他们,学好人、做好事,在他的言传身教的影响下,他的孩子们个个都很优秀。
前几年,一直种着几亩地的二舅和二舅妈,由于二舅妈生病做了手术,在孩子们的强制执行下,才肯把几亩地让给别人种。二舅喜欢抽烟和喝酒,基本上每天都要喝上一小杯,烟也抽,但没有瘾,每次我们说酒可以少喝,烟就不用抽了,他总是呵呵一笑:我本来就抽得不多。用二舅的话说,现在啥事都不管,只管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地就行,只管老俩人把相互照顾好就行。每天早上二舅跟在舅妈身边,到菜地里挑些蔬菜回来,看舅妈洗洗抹抺,有时就帮舅妈搭把手,舅妈则关照二舅别忘了吃高血压的药。老俩口子早早地吃过午饭,舅妈就去和几个谈得来的邻居打打小牌,二舅则茶杯一捧,先到大舅家转一圈,看看他的哥哥嫂嫂,再到我父母那坐一会儿(父亲身体不太好),转到商店门口看有人在谈家常时,他会情不自禁地夸起他的几个孙子。有人问他几个孙子在做什么时,他略带骄傲的口气告诉说:我两个孙子在天津开公司,一个孙子是检察官,还有一个孙子和孙媳妇是在美国的留学生。最后不忘幽默地说一句,我孙子重孙一大堆,最小的孙子比我的两个重孙还小几岁呢!到点了,二舅会准时去接打牌的舅妈回家。
孩子们也曾带他们到城里的住,可他们顶多住一个礼拜,总以不是这儿不舒服,就是那儿不顺巧为借口,说不喜欢城里的生活,想念老房子,还有那点小菜地。儿孙们没有办法,只好送他们回来,只有通过电话关心他们的健康,并经常轮流回来看看他们。如果他们想孩子们了,老俩口就会搬出像册,坐在天井里看着、笑着。因为他们的踏实、本分、淳朴、和满足,他们在宁静、淡泊、闲适和相互关爱中慢慢变老,过着属于他们自已的老年生活,这是令人羡慕的何等惬意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