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那年,我读初中,有一天下午,爸爸突然站在教室的窗外,我跑出去,问:“您怎么来了,我还有半个月才能放假呢”,爸爸略带疲惫地说:“我跟老师请了假,你姥姥病的重了,你赶紧收拾东西跟我回去一趟”,我先是一愣,然后一步一挪地走回宿舍,脑子里不停地播放着临行前那一晚,姥姥从贴身的衣服里拿出一个手绢,里面是带着毛边的一沓子钱,她颤抖着手,一张一张地数,偶尔把手在嘴里抹一下,35张,共五元两角,姥姥说:“你一个人在外面住,要记得多吃饭呀,别省着钱”,那画面多清晰,就像昨天刚刚发生的一样。
三天后,参加完姥姥的葬礼,返回学校,我第一次感觉到人生无常,也是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接触死亡,我把一颗心都封闭起来,我以为人生再也不会有快乐,直到高中的时候,遇到了K先生,他是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像阴霾天里的一束光,我的心一点点地为他打开,我第一次品尝到爱情的味道,甜蜜中略带着一丝酸涩,当时自己过于自卑也羞于表达,明明很喜欢,却也只是将那份喜欢埋在心底。
高三毕业,我拿着和他同样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兴奋了一整个晚上,那时候还没有手机,第二天我实在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偷偷地跑去邻村小卖部,用公用电话拨他家的电话,我想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可是电话里一直都是空旷的盲音,没办法我也只能失望地回家。
大学第一天,我和舍友去办理饭卡,他在后面喊我的名字,他说:“早知道你也考了这个学校,一直想找你,可是没有你的电话”,我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栋楼说:“那是我的宿舍楼,有时间来找我”,他的教室在我的楼下,每次下课我都能看到他站在教学楼门口,然后和我一起去图书馆,在我的眼里,他不仅人长得帅,而且是个学霸。
生日那天,我故意在教室里呆到很晚,害怕一个人会觉得孤单,谁知道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他站在路灯下,看见我,马上跑到我面前,一面将一个盒子递给我,一面说:“生日快乐”,盒子里是条项链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女朋友,他低着头用脚踢着脚边的一块石头,我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他用低低的声音说:“高中三年到现在一直都喜欢”,这应该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吧。
大学三年我们的脚步遍布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我们商量好,毕业后一起留在城市里,生活似乎总是喜欢和我们搞恶作剧,时不时给我们一个措不及防的打击,将你从幸福的漩涡一下子推到冰冷的谷底,母亲打电话来说父亲在工地干活的时候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掉下来,现在正在抢救,让我赶紧回家,我顾不上和他打招呼买了连夜的车票,可我还是晚了一步,没有见上爸爸最后一面。
母亲说:“这个家,以后就靠你了”,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身上有了责任感,我不能再让母亲跟着我受苦,我要努力用自己的力量给她一个更好的生活,安葬了父亲我赶回学校,他安慰我说:“一切还有我呢”,的确,他一直是我生命中的那束光,有他在,我就觉得生活还能继续,有他我就不那么畏惧未来。
一转眼大学毕业,虽然我们不在同一个公司,但好在离得不是很远,我们在中间位置租了一所小房子,并筹划着攒钱,买房结婚,那段时间我觉得特别幸福,两个人一起为梦想奋斗,他生日的时候我斥巨资买了他心仪很久的佳能2000。
他埋怨我说:“你又乱花钱”,我说:“不贵,只要你高兴就好”,看着存折里的钱在努力背后开始有了大幅度的增长,我觉得更幸福了,我提议先去看房子,可他开始有些犹豫,每次都说:“别着急,再等等”,那段时间他开始频繁地加班出差,又是一个午夜时分,他醉醺醺地回家,我在他的衣服上闻到一股女人的香水味,手机里不断涌进来短信,内容大概是:你什么时候和她分手,第二天早晨,我起的很早做好了早饭,收拾了自己的衣物,悄悄关上了门。
一周后我辞了职,回到老家,在小县城了租了房子,把母亲也接了过来,如果有人问我:长大是什么,我的回答是:长大就是你开始学着接受一些突入起来,不会刻意去忘记,而主动放下的一些人和事,你不会拉着朋友大倒苦水,你不会让自己在别人面前哭的狼狈,你只是在一个云淡风轻的午后,将一些不开心或是痛苦的回忆打包统统丢进垃圾桶,然后轻装上阵,迎接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