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穿越生死

住在平房的时候,一到冬天,取暖、保暖就是一个大问题。

取暖全靠煤炉,煤炉也经过好几个版本,从蜂窝煤炉到大的下面有储藏煤灰的抽屉的大炉子,还有就是老爸他们自己动手做的土烤箱,兼顾了炉子的基本功能,而且因为炉膛大了,取暖效果更好,更加诱人的是在炉膛边上还有了一个可以烤馒头、烤土豆的空间,还加了一道门,其实就是个像模像样的烤箱。

平房的窗户是木制的窗框,经过一个夏天的风吹雨淋,窗户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变形,就没有那么严丝合缝。为了更好的保暖,老爸找来了塑料带,利用星期天就把窗框封了个严严实实,烟道口的缝隙等处都被拾掇一遍后,门口就挂上了厚厚的棉布门帘。

那时候的家,真的就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老爸老妈就像两只四处觅食的老鸟,我们就像那些嗷嗷待哺的小鸟,肚子被老妈的巧手喂饱,房子被老爸鼓捣的热热乎乎,还要什么呢?

冬天烧的煤有两种,一种是乌黑发亮的块状的煤,燃烧得快,而且烟少,白天的时候基本上是用这种煤,烧一天要用的开水、煮粥等等;还有一种煤是面煤,到了晚上,一家人都安顿好进了被窝,老爸或老妈就会把面煤用水和了,盖住炉膛,只留一个孔,少了氧气的进入,火就会渐渐的小下来,这样的好处是:一来控制住了夜间的用煤量,而且保证早上起来一加煤就可以做早饭,而且火炉的温度不会降下来,一家人能睡得温暖。

那个时候我们姐们三人是睡在一个大床上,老爸老妈睡在另一个大床,哥哥自己一个人睡在里面的小屋,上高中的哥哥正是叛逆期,不愿意和我们搅和在一起,宁愿冷一点,也要锁着他自己的那扇门。

迷迷糊糊地看见二姐从床上爬起来,好像是咕哝了一句什么,我以为她是要起来撒尿,感觉眼睛沉的根本抬不起来,扭身就想睡。

Duang 的一声巨响,二姐就倒在了地上,大姐连忙爬起来想去看二姐,没想到大姐就也从床上摔在地上。

两声Duang,把全家人都惊醒了,可是老爸根本就没爬起来就晕了过去,老妈爬起来敲了一下里屋的门就倒在了地上。

我想爬起来,可是不知道手和脚在什么地方,看着倒在地上的姐姐和老妈,视线越来越模糊,有点像看电影,好像我在大声的喊,可是她们根本听不见我,我想去拉、去拽...却又好像根本无法触及。

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是在房门外的院子里,身上还裹着被子,两个姐姐也已经醒来,邻居家的赵伯伯和莫叔叔跑前跑后的在忙,家里乱成了一锅粥。

原来我们都是被睡在里屋的哥哥拖出了门外,一个人照顾不了太多被煤气打得晕过去的我们,急忙叫来了隔壁的叔叔们帮忙,自己就骑着自行车去医务室请大夫去了。

大夫来的时候,老爸老妈也都醒了过来,大夫做了基本的检查,也分别看了看我们,交代了煤气中毒的危险就走了,那个时候煤气中毒是常有的事情。

这样一次全家中招儿的煤气中毒事件引起了老爸老妈的高度重视,终于决定以后我们睡觉的房间里不再用面煤,晚上封火的这种高技术含量的工作只能让老爸来操作。

经过全家的一致同意,为保证室内空气流动,棉门帘不用了,大家都随手关门就好,窗户外面的塑料带也拆下来,宁可冷一点,也不能拿全家老小的性命开玩笑。


这样的一次生死穿越,让我们全家兴奋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天早上正常起床都成了一件让人无端高兴的事情,没有中煤气真好!

老妈感慨生命的脆弱,更应该珍惜每一天,老妈的感慨带来的实惠是最得人心的,那一段时间吃肉的次数明显增加了,不知道是因为煤气中毒老妈刻意的想给我们补补,还是觉得如果肉还没吃完就被煤气给毒死了,岂不是太亏了孩子们。老爸的变化就是再不唠叨我们用煤的事情了,虽然他知道煤不好买,但是命根本没地方买。

贫困时期的人们没有那么的惜命,但是不管是贫苦还是富足,其实人们在面对死亡时候的脆弱、胆小都是一样的。

生命的本质就是无常,它告诉你人一定会死,却不会让你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怎么死,因此人们就把死这样一个字想象成了恐怖的样子,其实会说话的人,从来没有死过,死过的人从来也不会告诉你,穿越生死就是一个经常被用来吸引眼球的伪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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