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剂推进牙齿边肌肉里的那一刻,我才清楚痛感神经敏感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我去拔智齿了,那日夜折磨我的钝痛可以就此消失,我是很开心的。然而因麻醉快要休克过去的我就不这么想了。一个身体里可以寄居几个灵魂,我常常想。有时候情绪多变到我都无法控制。这就不只是两面性那么简单了。
我想身体里应该有好几个小人,一个掌管我的喜,一个掌管我的哀,一个掌管我的怒,一个掌管我的痛。她们分工合作,互相切换,默契地令人惊讶。
继续说拔智齿的事,现在是麻药在肌肉里的我,针头还没有拔出来,不争气的哭了。然后我面前就出现了某种界限,就如经常在电影中里演的那样,手掌按在上面,有波纹出现,只要向前跨一步就可转移时空。我当时想,要是我就此闭上眼睛,是不是此时的灵魂会跑到另一个陌生之地。但我并不害怕,我想其他的灵魂会代替我活着,我在你们的眼里不会有什么不同。有什么不同也没关系,你们应该不会在意的。
但医生不停地掐我的手心,掰我的眼睛,大声对我说话让我不要睡去。我被迫睁开眼睛,没有失去意识。导致掌管痛的那个灵魂没有切换过来,但这时针头已经拔出,麻醉开始生效,我不知道正常情况下痛的灵魂是不是还会在。然后一阵敲敲打打,那一颗日夜折磨我的牙齿,连带着少许无辜的生肉,一起脱离了我的身体。此时我是没有任何痛觉的。麻醉剂的发明也许扼杀了好多灵魂,我想。
人为干预的结果会趋向统一。这无可厚非。即使现在写下这些文字的我,也如强迫症一般的喜欢圆满、完美、毫无瑕疵这种无聊的词语所代表的东西。
医生说等牙齿消毒干净后,可以打个洞穿起来当项链。多变态呀我心里想。但我还是默默地收下,我肯定不会用来挂在脖子上什么的,应该会晒干,放在一个小盒子里,某天收拾屋子的时候看到感叹一下。仅此而已。
我把它弄丢了。
它的命运就此发生了变化。没有阳光的味道和干净舒适的小盒子,只能与垃圾为伍。坚硬如它,应该要好长时间才能分解消散,也许永远不会,永远在某个角落里,长出我的寿命好多。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血来潮写下这个,它不会看见,也不是写给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