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故事的开头要惊天动地,要扣人心弦要一见钟情——真遗憾,从头到尾我都不过是这场角力赛里感性的旁观者,在他们的故事里留着自己的泪。我从来没有在别的故事里哭得如此惨烈,大概是他真的像极了我的前男友,一样不高,一样瘦,一样黝黑,一样在夏天爱穿短裤和拖鞋,一样的在遇到我和她之前都谈过5次恋爱。
我甚至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迟到的我匆忙地在教室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动作之大,旁边的他吃惊的看着我,胡桃般的瞳仁闪烁着光,黑色的温度像此时夏日午后的太阳,要把我灼伤。
我也不惧怕,定定看回他,这时才发现,他的身边依偎着一个女生,挑染蓝色的头发,小麦色健康皮肤,和这个城市的夏天一样活力四射。她睥睨了我一眼,继续听歌。
噢,原来是情侣啊。
二。
即便是同一个班,我对他也无话可说。但是关于他的传闻却一直很多,富二代啦,人很好啦,和班里的关系很和谐啦,和女朋友很恩爱啦。
但是似乎从那以后,每一次上课他和她都恰好坐在我前面,各种眼花缭乱的恩爱早已闪瞎了我的眼睛,而不得不开着玩笑抗议他们塞给我的狗粮。他掉头说,我还有更过分的呢。
说完,一把拉着她吻了下去。
阶梯教室混合着夏天的风和新书的油墨味,我觉得我快晕厥了。
三。
真正熟稔起来,是在第二学期老师分组作业,他突然加了我微信问,我可不可以和你们同组做作业。我突然欢天喜地起来了,正愁着没人和我同组呢,但是念及他有女朋友,便小心翼翼地问,你女朋友不会介意吗?他说,不介意啊。话锋一转,他又说,其实我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我都知道。那时候,我满脑子都是excuse me。
经过一番激烈的沟通才知道,有人在我和他面前挑拨离间,以至于后来,那个人怎么也想不到,正是因为他的挑拨离间才让我们变成推心置腹的好友。
直到现在,我都非常欣赏他的做事方式,不盲目相信他当时的好兄弟,而是细心过来向我求证。可是在爱情方面,他怎么就突然,傻掉了呢。
四。
六月的时候,我失恋了。学习也不顺心,前男友在电话里狠狠的对我说我根本配不上他,吵了很久终于分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姑娘都会懦弱得和我一样,分了手像世界末日一样哭得昏天暗地。他知道了,安慰了我几句,又和我说,我打算暑假之后和她分手了。我问为什么,他说,我觉得她根本不喜欢我。而且她要出国读研了,我想我们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
彼时我和她的关系一般,甚至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也无法从平时的相处里看出到底是谁爱着谁。我心情不好,自然赌气地和他说,没结果的话分手也挺好的啊。起码不用耽搁对方。
后来他和她真的在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分手了,我问他,那她有哭吗,有挽留吗。他说,没有,她不可能会哭的,她可是,XXX(她的本名)啊。
原来不是每个姑娘都像我一样,在爱情面前自卑又懦弱得可怕啊。
五。
开学了以后,上课时只有她和朋友们坐在我的附近,而他和他的兄弟们坐在角落,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像隔了一个苍茫的银河系,所有暗涌流动过去,都是光年之外。
我突然回头,看到了她。她抱住膝盖,仍然是带着耳机,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小小的身躯有些颤抖,好像乌云密布的天空,下一秒就要大雨倾盆。
我突然想抱抱她。
但是我和她并不熟,不敢贸然行动。
君子之交淡如水,大概就是形容我和她那时候的关系吧。
那晚,我和他说,我觉得她一直喜欢你的。他听了,一笑置之,不可能,她不可能喜欢我的。我说我看到她都快哭了!他说,不可能,她可是XXX啊。她不会哭的。
是吗,XXX,真的不会哭吗。
六。
他有了新的女朋友了。
听说是高中的学妹,高中时候就觉得她不错,偶然遇见便一发不可收拾,三天就确定了恋爱关系。我见识过他的小女朋友撩人的功力,如果一定要形容,我是塑料段,而她已经到了最强王者。纵使心里有一百个不喜欢,嘴上只好说你开心就好。
那段日子他看起来是真的开心,像在云端,轻浮,躁动,不屑一顾。
有一段时间,他没有来上课。他突然给我发了个定位——上海外滩。
我打趣他说,哟,不来上课,是去了上海哦,一定是和你的小女朋友,啧啧啧。他回,嗯。
那晚凌晨两点,我在睡眼惺忪中收到了他的电话。他没有出声,我含含糊糊的问了他一句怎么了,他突然就哽咽了。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我着急地问他,良久,他终于回我:我被绿了。
睡意被这句话吓走了一大半,我找了无数个理由去安慰他,最后连我自己都编不下去了,就只能安静的陪着他哭。
他说,你能不能帮我买支验孕棒。
我彻底醒了。
七。
女孩子的友谊来得特别简单。
她喜欢口红,我也喜欢研究这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上课一聊,关系便亲了起来。
过没多久,我和女生们在宿舍喝酒。她坐我对面,百无聊赖地看着我和其他人聊得热火朝天,她撒娇说,不行,我也要和你们一起聊天!说完就依偎在我怀里,像极了一只小猫咪。
我问她,你和他分手了,是怎么做回朋友的啊。她笑着和我说,没有啊,我和他,不是朋友啊。
可是她为什么,笑着笑着,就哭了呢。
她可是XXX啊,她从来不会哭的啊。
八。
她也有了新男朋友了。
新男朋友陪她吃饭,陪她逛街,陪她上图书馆,甚至很热心地为我介绍男朋友,约了一大群人出来喝酒聊天。
那晚我俩都有点局促,除了吃东西就是喝酒,她一直靠在我的肩膀上,而不是男朋友的。回去的时候,她给我发了条微信。她说,丹,我想分手了,我觉得自己根本不喜欢现在这个男朋友。我说,那你喜欢谁啊,该不会还喜欢他吧。
她回,晚安。
九。
毕业来得比想象中快多了。
散伙饭那晚大家都在诉说着衷情,互相的拥抱和合照似乎都是时光的烙印。我转过头的时候,发现她正背对着我啜泣,他站在离她不远的楼梯口,静静吸着烟。
我快步走过去,扯着他的手臂问,你对她怎么了?他没有说话,胡桃般的瞳仁仍然是黑色的温度,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一样,要把我灼伤。
我越过他,从正面抱住她,不停的问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她从我怀里抬头,轻轻踮起脚尖,泪流到我的耳边,说,他刚刚,很用力的抱了我一下。
我顿时泪如雨下。
我的胸口好像被人打了一拳,又气又疼,我气他分手后还要拨动她心跳,疼的是此刻哭泣的她,无助得像个丢了心的孩子。
情绪的爆发让我俩哭得更凶,同学们都来将我们分开,我和她两个傻瓜互相抹着眼泪,笑着哭,哭着笑。
醉笑陪君三千场,不诉离殇。
十。
星座书说,在月中我会感冒发烧,就真的感冒发烧了。我没有去下半场,自己一个人走路回家。
刚到家的时候,我收到了他的微信。
他说,如果我强吻了她,会不会很坏。
他说,我居然学会抽烟了。
他说,刚刚在车上,我又吻了她,她也回吻了我。
他说,她一直靠在我手臂上。
他说,你怎么不回我,你不理我了吗。
我回他,你混蛋!你是不是天生有两颗心,要同时爱好多个人啊!
他说,下个月之前我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如果没有处理好,我们绝交吧,你删了我的微信。
我哽咽着回他,好。
那晚我一直躺在床上哭,好像从失恋以后,我再也没有流过那么多眼泪。有些时候我也分不清,我是在为他们哭,还是在为自己哭。
大概我们天资不足,所以感情路太苦,在偶尔的快乐和时不时的沮丧里企盼,要爱到第几个人才能脱胎换骨。
十一。
早上的时候,她和男朋友分了手。男朋友一直问她为什么。
她说,大概心里心里还有人吧。
十二。
和男朋友分手那天,她约我晚上去喝酒。她说两个女生不太安全,我可以叫上他吗。
我没有理由拒绝。
他们叫了一辆车到我家楼下接我,三个人热热闹闹地挤在后座,看着明明灭灭的街灯。
嬉笑的时候希望一生年少,拥抱的时候希望瞬间到老。
我坐在他们对面,看着她靠在他肩膀,一切都好像一年半前,那个普通又乏味的夏日午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后来他俩和我说,那晚我喝得特别多,走路都摇摇晃晃,还不停傻笑。
喝到一半的时候我出去透气,她也跟着我出来了。她说,小丹,我可能今晚不去你家了。
我眯着眼笑了,说,我家不欢迎你,走吧。她笑着笑着,突然哭了,说,谢谢你,就当圆我,大学里最后一个梦吧。
那晚风很大,格外的凉。
十三。
那晚过后,我们三个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起。而她终于启程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她走的那天下午,我在网吧打游戏。游戏打到一半,她给我打电话了。
她说,我拿了他的玉佩,我不想见他了,我怕我见到他我舍不得走,你能不能帮我还给他。
一个不闪神,被对面A死了。我怔忪了很久,说,嗯,好的呀。那我们待会见。
十四。
去到宿舍的时候,她在埋头收拾行李。她心情不错,不错得有点不太真实,我们一起约定了过年要去F城找他玩儿,去弄乱他家,去吃垮他,让他做我们司机到处乱晃…说到最后,我们都笑了起来。
最后我离开的时候,紧紧的拥抱了她。
就像之前无数次拥抱一样,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说,如果过年我没有去F城,你一定要来S城找我。
我说,好。
她说,我怕,我不想见到他了。
我说,好。
好像除了好,我没有办法说出别的答案。
我哭得更凶了。
我从宿舍出来坐上公车,收到了他的微信。
他说,我想去见她最后一面。
情绪一直随着公车颠簸着,咬了咬牙,我骗他,她已经走了。
他说,她骗我,她说她还在宿舍的。
我没有再回他。
但是后来据说,他去找她了。他给她打电话,哭着叫她下车,让她出来见他。
她说,你不是有我的照片吗。
他说,那不一样。XXX,你给我出来。
她真的出来了。
他一把抱住了她,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紧,仿佛一松开,她就会立刻离开他一样。
他痛哭流涕,好像除了出生之后,再也没有这样丢脸的哭过。
那晚我见到他时,绝口不提他哭肿了的双眼,把玉佩还给他。
仿佛玉佩上,还有她的余温。
十五。
他曾经在朋友圈里发过一个问题:我是你最____的人。
她看到了,和我说,他是我全部男朋友里面,最爱我的那个人。
除了爱她,一件事都没做好。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