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的很简单,不过是一个暗恋的故事。
这确实是潜伏七年的深情,但我也未曾赋予它太多的意义。年少时的爱恨情仇,不过是夸大了的喜怒哀乐。我未曾付出,他亦不必担负。
那为什么还要写下来?因为— — 我要记得,我将遗忘。文字仿佛是属于我的一种专属仪式,当所有悸动心绪都沉淀,浮出海面的,是礁石一块,不喧嚣,很安定。远远的只要望去,就知道,他在。
我没有抽出大段时间回味记忆的习惯。它们安静地潜伏在我身体里,陪着我呼吸,偶尔滚出来笑闹一回,又藏起。我没想过抓住它们的尾巴。回忆无论是欢愉或悲哀,对我都无太大的意义。也说不清是因为有太多后悔还是不曾后悔,我拒绝回头。
我们最近的一次见面,是近两年前。他是弟弟的朋友,我们三个人在公园散步。都记不得他的眉眼和声线,只记得我走在他们身后,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怕惊散短暂相见的欢喜。拍了一张照片,模模糊糊的身影。想来,因为心虚,总不能光明正大地拍一张他的照片。其实我早就知道。世上虽没有不可能的爱情,却确实有不适合。他啊是自在如风的少年,我却有自己预定的轨道。他的未来,我没有荣幸参与。也许早已看清我和他没有重叠的未来,我总是想着退身抽离,总是劝自己冷静自持,总是每一次见面都当作最后一次来珍惜,拼命想记住细节以供日后拼凑。虽然不会有结果,但我想记得你。不是什么矫情的搜集爱过你的证据,而是我真真正正,认识过你。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事事皆因果,那么相遇便好。因为你,我才能学着接受那些我不喜欢的说教。年岁日长,我才渐觉,很多朴素的话里确实蕴含着大道理。或者说所有细枝末节剥离,人生中的重大命题,也不过是听上去简单,却难以不差分毫的做到的事情罢了。
上一段偏题了啊。(笑)故事有自己的顺序。
故事的开头,是12岁那年。记得是一个黄昏。初见时的一双好看眉眼。他啊,比别的少年特别一点点,被宠坏的小少爷,霸道任性(还有点狂炫酷拽)有一点点讨厌出言不逊的人,但“贱男啊”是因为当时正迷仙剑奇侠传1,我站的是遥月,欢喜冤家组。所以你也能一眼看穿我做作的少女心啦。我承认,我是见色起意,别有用心。当时我和弟弟捡到一箱子的小奶狗,我们上一刻还在吵闹,下一刻却都撩起小奶狗。他还特意买了火腿肠喂小奶狗。我们一本正经地探讨小奶狗吃啥,如何归属的问题。所以啊,怎么会不喜欢他。我这样颜控又爱狗爱得不得了的人。
很奇怪的,那次之后,他像洪汛一样,漫进我的生活。我们的爸妈成为很好的朋友,他常常来我们家做客。
有一次争夺粉色的会弹起的球,我们日常斗嘴,他拿着球说要砸我,却反而把球送给了我。我只是开心的把球放了起来,含糊其辞的写进了日记“会微笑的球”。他,也没那么糟糕是不是,至少他不会欺负女孩子。
一起去别的地方吃饭,他不喜欢小孩子。其实我也不喜欢,只是对孩子的亲热也无法抗拒。他想发脾气,我平静劝说,他看了我一眼,竟然真的乖乖听话。那天他主动加了我的QQ。很开心,直到今天想起依然开心。
昏暗的楼道,他这个幼稚鬼喜欢突然跳出来吓我。
走过树下的时候,他突然的靠近,(是捏下巴还是捏脸来着),然后笑我。
睡觉的时候,他早晨来我家,会蹲下,看着我,说:“还不起床吗?”我其实已经醒了,因为害羞,只好裹紧被子,“我要再睡一会,别吵。”他才去找我弟。
有一次在学校遇见他。他当时贪玩摔伤了腿,旁边有人扶着。人群之中,他笑着说:“贱女啊”神采飞扬的样子。我理直气壮的应:“贱男”却害羞的一口气跑了两层楼。
经常晚上三个人一起去公园。起初我总是沉默,因为太过欢喜这样的气氛。其实我话很多,但是和真正喜欢的人们在一起,我却更喜欢沉默,听他们说话,即使没能说出来的那些,我也觉得自己能听懂。大概这就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我们一起躺在沙滩上的大石块上过,一起走过长桥。
这是小学。所有人的爱恨都未曾铺展,我只是单纯的沉浸其中,以为这样的岁月悠长而无尽头。还有很多以后,我有过遐想。
初中,每次都期待和他同一节的体育或者体活课。那天操场上,我们站在同一条线上,虽然相隔十几米。人群纷扰,但我看得清他。夕阳的斜辉洒在他身上,光芒万丈。可是我知道,他不会看向我。
原来他小学就谈过恋爱。坏人!流氓!心里这样说着,却还是要保持微笑。啊讨厌!他的前女友为什么会认识我?啊讨厌!他们要复合为什么要我帮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和他的前女友一下子熟识起来,可能是因为虽然年纪尚小,但人心总是敏感,她大概察觉了我的掩饰,又或者,起初相信了我的掩饰。这种闲事,对我这种走高冷路线的小孩子来说,当然— —管啊。
因为他说过,他喜欢。只要他喜欢。
在我这位锦鲤的帮助下,他们顺利成章的复合了。虽然他的前女友险些发现了我的小心思,“你也喜欢他是不是?我怎么能跟你抢呢?”(姐姐你电视剧看多了啊!)我从小就,说谎不眨眼:“不是的,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其实也算不得说谎,有喜欢我的人,也有让我好奇的人,用来转移对他特别又让人迷惑的心思再好不过了。我就像洗脑一样,不遗余力地“喜欢”着别人,谈过天,告过白,毫不心软地拒绝过别人,也因别人的摇摆不定而伤心。但我知道,这其实是我的自我保护机制。真正能让我受伤,让我奋不顾身,让我越陷越深,绝对不能碰的人,只要远离他,就好。他成了我最隐晦的秘密,在落笔这篇文之前,我对得起,将秘密带进坟墓的决心。
其实他谈女朋友这件事没过多久我就释怀了。理由很简单,我们之间的关系始终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不是朋友,但仿佛超过朋友。当然偶尔我也会有点小小的不开心。比如他的女朋友当着我和我哥我弟(电灯泡三人组)的面坐在他腿上,比如他恬不知耻的跟我分享他和他女朋友舌吻的过程(太恶心了!)我冷冷地回答:“你真恶心。”当然,他也会在我夸奖我“喜欢”的男孩子时,幼稚地说他有什么好啊。
还有一件事,冲淡了我这种不开心。因为我们三个一起上了素描课。天知道我多讨厌画画!我这种掌控欲强的女人最讨厌自己做不好的事情,比如画画。可是我还是去了,因为有他一起。看到他背着画板出现在我家的时候,妈妈问我要不要一起,我心动了。
于是每个星期六(也不能说每个,我们不在一起的时候,素描课我多半是逃了的)我们三个结伴去上课。这是个看脸的世界。上素描课的都是学姐,她们虽然嘴上彼此间嫌弃他,但其实都很喜欢和他相处。他忙着探索新世界,我当然也不会矫情地觉着被冷落。我们之间,我是怎样的位置,我不会逾越。我也忙着交新的朋友,其中一个比我大一级的学姐叫Z。很温柔好看的眉眼,害羞的深情,声音糯糯的。我们很快就成了好朋友,上素描课的动力,从他完美转移到Z和我的另一个学妹。
他还是会来逗我。
笑我穿的长款毛衣遮的裤子只剩一点,我撩起一点,他会笑“你是不是女孩子?”
我很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他却任性在我的画纸反面,画一个小型的花瓶,打好阴影。他是聪明啊,我知道的,只要他想做,都能做好的。我虽然生气,但终究没有擦掉,夹进了画板。
没多久,他就和前女友分手了。花心大萝卜!混蛋!他只是笑:“我和她分手,又不是和你,你这么生气干嘛?”你当然不懂我的伤心。我怕的是你,终无深情。我不怕玩世不恭的人,我只怕,我看不清真心的人。
他和Z也熟络了起来。他对美女的感知比我更敏感。他们私下发展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Z曾经对我说,不要喜欢他,他会让人受伤的。我笑:我不喜欢他,我有喜欢的人,你知道的啊。我们一起在素描课上聊过写过彼此喜欢的人的名字,她喜欢的是跟她同级的一个男生。可是后来,她对我说,她喜欢他。
现在看来我对感情,也真是迟钝的可以。他们并没有在一起,而我和Z也渐渐不再联络。
我和他度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圣诞节,是在素描画室。大概没什么惊心动魄的情节,我不记得了。晚上,我怕黑但不承认,总是与他们分开走。我偶尔选择黑暗的小路,他们便在黑暗中出现吓我,终于还是结伴一起回家。真奇怪,我居然会觉得心安。
初二我们不再上素描课,最后一节课,我的素描超过了学过好几年画画的我弟。笑。
有次考试的时候路上碰见了。他很自然的跟我一起走,(而我弟连打招呼都不打!)我们一起嘲笑我弟和情敌互相表白的事情。我不记得他有没有强调过,我们是朋友。反正我是不会承认的。我的原则之一,绝对不跟喜欢的人做朋友。
他渐渐和我哥也认识了。我们总是一起玩。他会随着我称呼我哥我弟,也许只是因为我起名真的特别有天赋吧。
夏天的时候,我看他、我哥哥、我弟一起打篮球,我们一起压马路,一起浪费时间,一起在寒风中蹭他开的热点。
我们都很喜欢音乐。他会给我安利歌,会放给我听。我们会一起去唱K,他一定要我听他唱完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一定要我夸奖他的声音。我才不!我说我也要唱五月天的歌(其实男低音真是我硬伤)他让我和他一起,笑着说:“低音很难唱的”后来,他唱了《独家记忆》,我不喜欢这首歌。因为我知道,他的独家记忆里没有我。
有一次压马路的时候,我哥带着嫂子和我们走散。我一生气跑远了,还崴了脚。非常苦情的时候,他和我弟还有我的朋友找到了我。他说要背我。(我弟居然就这样不管我???)我当然是— —拒绝啦。不只是因为害羞。我真的太害怕自己深陷了。我也没有勇气放任自己。他拿我的固执没办法,只是陪着我慢慢的走。(而我扶着我的朋友)其实当时有小学妹纠缠他,看到我崴了脚,也假装自己受伤了(笑),然而我知道他肯定不会理,还生气了。对啊,毕竟我是真受伤了还挺疼的…虽然他为了气她们拿我当挡箭牌我不太高兴。是真的不高兴。因为是假的。虽然要背我是真的,但喜欢我,是假的。
压马路决定往哪走的时候,小学妹就已经跟着我们了。好像是谁提议假扮女朋友,我不遗余力的安利我的朋友,却还是不了了之。
那天晚上,朋友回家了。又只剩我和我弟还有他。我弟顾着玩手机,对话的竟然只剩下我和他。说了什么呢,我不记得了。只是说到我觉得有些事说了也没用,他说:“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呢,不要自己承担这么多。”这算是我人生中难得印象深刻的鸡汤了。只是可惜,我终于没学会倾诉。就像二熊说的,倾诉意味着不怕传出去,或者信任。但这二者我都不具备。这些年我说过很多,关于我“喜欢”的,但因为只是片面辰光,因为只是浅喜,我能将故事抽离,落落大方。唯有这一段,不只是他,还有我自己,渺小的,小心翼翼的,却爱着的我。那些记忆也折射出当时最真实的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最造作。但也最真实。
那个夏夜,月色真好看。连风儿都不再喧嚣。
初中,我们最接近过。就像两条相交直线,有过交点,才能无限的走向疏远。
我删了他的QQ。没什么原因。
上高一的那个中秋回来。我们两家一起去唱歌。他在唱《他不懂》。我在黑暗中拍下了他。可是什么都看不见。
最后,他和我弟一起唱了首《老男孩》,两个人坐在我身旁,一左一右。我说,我不会忘的,两个人认真的模样。
其实他唱歌很好听,我知道的。只是他要我夸奖,我不愿意。
后来?后来我们再没见过。
他成了我最远的听说。
可是像他这样的人,在哪里都会很好的。无论是新西兰,还是我到不了的哪里。
贱男啊,其实我很想念你,不只是当你在远方,可是我不能说。
我一直号称和我哥我弟无话不说,其实不是的。你是我最深的秘密。
你在哪里呢,天气如何?我今天,也一样想念你。
(关于题目:嫂子说,深爱如长风。我仰慕也想做那样的风,温暖而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