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出头的洪生来自四川,精明干练,跟大学同学共同投资,开办了一家磨具厂,同学还有别的公司,所以对磨具厂只投资不参与管理,全权交给洪生运作。
洪生老婆在工厂管财务,也是个四川妹子,虽然个子不高,但是脸蛋非常漂亮,长发披肩,三十左右的人了,看起来还像个清纯的大学生。
磨具厂开办第一年,账面是亏损状态,第二年,还是亏损,于是宣布倒闭,洪生同学亏进去近两百万,幸亏他还有别的公司支撑。
第三年,洪生独自新办了工厂,以前在深圳,如今在东莞,还是做磨具,生意红火,利润丰厚。
他们夫妻在成都和深圳都买了房子,又买了一辆几十万的车,儿子入了昂贵的私立幼儿园。
这些都是洪生的表弟告诉我们的,表弟在他厂里做采购,这也是个有利可图的位置,但是他表弟说,自己也就赚个小钱,哪里像表哥表嫂,手段那么毒,吃人不吐骨头,连最信任他的同学都坑。
那时候我开着一辆小货车,天天帮他们厂送货,磨具都是钢铁所做,沉重得很,一套动辄几百上千斤,老费劲儿了。
这样辛辛苦苦,一个月也有运费一万多块,不过她们老板娘总是不肯及时结账 ,我要自己垫上许多汽油钱和过路费。
那年暑假之后,听洪生表弟说,他们厂要搬走了,最多到十月份,全部撤离。
想着厂里还欠我两万多的运费,我开始追讨,不然他们一搬走,那可就难要账了 。
可是我每次去厂里,洪生都说:找老板娘!
老板娘却说:现在没有钱,等过几天有了就给你。
过了几天,又过几天,好多个几天都过去了,老板娘拖了又拖,就是不给钱,等有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有?
这让我很是火大,想起自己起早贪黑地奔驰在路上,饭不能及时吃,觉不能按时睡,他们厂不肯配备卸货人员,每次都是我一个女人家,推着手动叉车,帮他们装卸那些沉重的家伙。
每一分钱,都是辛苦所得,怎么可能不要。
然而要账的艰难,不是谁都能体会到的,你想好了一堆说辞,试图打动她,比如孩子要交学费了,车子要买保险了,房租都两个月交不起了……而她一句“没有钱,过几天再说”就打发你了,她可不想听你诉苦,也压根不为所动。
马上就到十月了,运费再要不过来,可真就黄了。他们厂车间员工已经停工,只有办公室的十几个职员还在做些收尾工作。
说实话,一开始我对洪生和他老婆印象挺好的,都是大学生,戴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说话也不大声。如果不是他表弟透露他们的为人,你哪里看得出来人心是什么样子。
而且,他们夫妻也多次顺便坐过我的车去客户工厂处理一些问题,路上我们聊起天来,也挺愉快的,他们没有什么架子,说自己也是从大山里面走出来的,农民的后代。
不过,人心可难测量啊,啥事儿都能碰上,我哪里会想到,他们一年赚百八十万的老板,会连我这区区两万多的车费都要耍赖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