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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地球上的时间已经结束 Your time on earth has been completed [playlist]》
心跳停止了。但是我还是希望我能够睁开眼睛。
我的记忆里,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是蜡黄色的天花板。那个时候吊灯还灰蒙蒙的,底盘死了很多小虫子;周围有好几个人在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我听不懂。他们是什么表情,我也看不懂;后面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他们的脸只是在发光。
五官被淹没在神圣的光芒里。可我死前从来没有去过教堂,天堂也不该是我会去的地方。我的身下又湿又粗糙,没一会就又被带到了一个黑箱子里去。我想要回头看看我的来路,却只见一道深不见底的黑路。
此时的地方不像我闭上眼前的小角落。那个小角落阴冷潮湿,杂草长得很高,别人都找不到我。我的耳边只有小虫滋滋的叫声。等到月亮高了,我又会看见几只萤火虫带着磷火围着我飞。等到涨潮的时候,磷火也不知道消失了多久;我记得我当时的眼睛越来越派不上用场,活像两个亡命囚徒,拼了命一样地想跳出这个头骨笼子。但它们最终还是没有做到。
我又回到了一个温暖柔软的地方。论舒适度,这个黑箱子可以压过我去过的任何地方。
不久,那群白色的天使又回来了。我依旧看不清楚他们的脸,但我却渐渐听见了不一样的声音。那些声音像是人声,很聒噪,恍若无章的电信号,而我不得不接受并去处理它。
这种嘈杂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我被其中一个没有脸的人抱起来,飞到天上,又再落下。这时,在离地面最近的时候,我在地上的水洼里看见了那个人喜极而泣的模样。
她留着我没见过的发型,眼睛柔和得像两朵云。她的嘴巴像是刚受过伤,皲裂的唇角才结了疤。我一下子离她离得很远,又一下子很近,最后又必然那般地远去。
我又进了另一个箱子。那个箱子要宽广得多,也冷得多。比起黑箱子,这个白箱子要更冷;冷到我经常在月亮最高的时候醒过来哭。
另一些没有脸色的人过来抱我;可我不知怎么的又很厌恶这一类外人。少了小虫和萤火虫的陪伴,少了磷火绕着我转,我大概是咽不下这口孤独,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所以只能大哭大闹。
意料之中,那个嘴脸有疤痕的她听我不安分,就又回来了。我总觉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我,可我分明就没有一条来时的路。
天使的护士迎接天使的孩子诞生,每个人都喜悦万分,这本该是一件大喜事。但那个被接过来的孩子却只能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团红红的、小小的肉体在无数双手中滚过,沾染上他们的体温,再过几道天上地下的哭闹着的大火,似乎也能被压成没有五官的形状:但光又是哪里来的?这群天使出生的时候没有哭吗?说起来,为什么一定要让光掩过其他人的形状,唯独留一个嘴脸有疤的云眼给我呢?
我更怀念我闭上眼睛前的模样。那些时候,杂草还很高,水还很浅,虫子还很多;芦苇在月下荡着荡着,闷出道道水波,弹破我做的最后一梦。
小船自然也可以从外面摇橹经过。但是,他们往往会挂着灯笼,所以最好不要进来。至少在屏息前,我想要记住我的模样。
就算那是一条完美的直线,也总比在强光中失去知觉强。
那么,我的名字是什么呢……
天使开始抹泪。
那么,我的去处在哪里呢……
光芒将要黯去。
那么,我希望我的喜事能筹成大丧……
最后的最后,结果的结果,我没来得及再在她的手中飞起来,就直直掉了下去。天使、光芒、嘴角、云眼、虫子、芦苇、橹船、月亮成了我的头发,不尽地往前拉长、飞扬、消散。
我落到了一双粗糙的手上。还没来得及向它们说出我的愿望,我就被推着呕完了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