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过的一种失落,爬上心头,就像阴影,爬上山坡。我是说有一种,而且是从未有过的一种,这种新颖的失落,有一种更深的忧郁,可怕的忧郁,就像在陌生的山谷突然看见狼的眼睛,且无法躲避,无法逃跑,且无力,双腿可怕地“眷恋”那脚下的土地,还有那周遭的时光,仿佛这一切早已有了伏笔,但又不想相信它是宿命,虽然并不是所有的宿命都意味着悲怜,都意味着落寞,都意味着低垂,然而,那也一定像是落日,可以感慨,可以唏嘘,当然,也可以喟叹,可以悲鸣,还有,可以无语,可以任时光剥落所有的色彩,像落叶,像立于奈何桥。
我知道,隐约地知道它的行踪。它的来路很突兀,但却无法奇怪,就像久违的那个远走他乡的人突然在街口遇上。
我知道,但我是个蹩脚的预言者,因为我所有的信心都败于一种无奈,都销蚀在半山坡上。虽然那山上的野花依旧在开,虽然那山间的溪流依旧潺潺,虽然……
我不是一个真正的唯物论者,也更不像是钟信因果,更不愿成为那乌托邦的毒液,我在精神上依然是那样地伟大。然而,此刻,这一寸近于一寸的阴影正在覆盖我,像西下的光把影子拉得越来越长,越来越长,以至于长到无,长到悄无声息,长到再无法记起。
此刻,我想唤你到我的面前,那样低声地唤,那样细细地唤,然而,没有比这更虔诚的了,仿佛是心灵的小号在呜咽,声声残弱,却又声声坚毅。
此刻,我却更害怕你在我的面前,那样我如何是好,那样我会手足无措。就像喜欢春风的窝棚,因其简陋而摇摇欲坠,因其简陋而四分五裂。我想在风中独立,不,我想把独立的我交于风中。然而,此刻我马虺尵。
我知道,我一定是不老实了。这字里行间也一定是想隐藏着什么,或许那最核心处我尚未抵达,而且有一种故意,我脚步迟缓,心有怯意,不敢直接面对那最直接的核心。何以胆怯?
其实我这样说时,依然是在曲折地前行,甚至是迂回。虚伪?有的。懦弱?也有的。遮掩乃至欺骗?更有。谁叫这是人间呢,谁叫这是他人即是地狱呢。
然而,我多想大声疾呼,多想直接面对你说出。然而,这可能吗?这力气如何可以支撑?这局面何以能够保全?还有这关于人的种种德行,如何可以像画皮一样撕开?
没错,这就是黑洞。人的黑洞。
这就是塌陷。力的塌陷。
——————皓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