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世界是一個公平的世界嗎,不是的,如果是這樣的話,現在已經很大程度上是一個完美的世界。有服務者,也有被服務者,生活極其便利,各司其職,有需求,便即有滿足方,點外賣也有人配送,任何(負面)情緒都會有人能為你回應(治愈),於科技於人文,我們已經處於一個近乎公平飽和的世界。
同時人們還是會不斷抗爭,追求更公平,可再公平,再公平的世界真是完美的世界嗎?回到我們內心,無論言辭怎麼掩蓋,多少在心中也曾不經意地設想過與此相反的完美世界,奴役與被奴役。完美的世界,所有人擁有均等,難道就不會引起紛爭了嗎,這樣的完美,一旦落實,多半會是所有人心中的不完美,所持有的或幻想持有的優越感被徹底抹平,看似的公平,實則是不公平,因為所有人心中對他人都有一個“憑什麼”。當沒有那個“憑什麼”的時候,部分人的公平就出現了,因為ta們處於“優勢方”,能夠看著其他人的“本應如此”,而這會是ta們構想的完美世界。沒有人恨黃四郎,只有人恨自己不是黃四郎。
有所奴役,就必有被奴役方,可見,這又不會是後者心目中的公平和完美。那麼,先且占優勢的一方帶動後者,不能改變一切了嗎。那其實就是現社會的基本狀態,可這也不見得會是目前大家認為的完美世界。接著我們可以進一步假設,優勢方帶動後者,其最終目標會是優劣持平嗎?這樣一來也就回到上文所述的似是而非的公平,無論優劣,普遍的“憑什麼”又出現了。
那也就說明,優劣方只是帶動稍劣方變的更優,而不可能是最優,不會帶向後者所設想的“公平”。明顯來說,後者能變得更優已經是比以前更好,也同時變得更“公平”(原則一機會公平、原則二差異填補),或許已能自知滿足,可一細想,這不過是一種順服方式方式,是一種看似雙雙得益的威權社會,不是階級分化的統治,而是潛移默化地且自己心甘情願地被順服,因為某個意義上這種不自由比跳出來要爭取自由來得更舒服,同時使你的個人自由更大,從而達到更公平。
我想,這已經是足夠公平的世界。儘管很多人道德上譴責這種被規訓、被“統治”的社會形式,但在情感上還是對此有所需要。即使再怎麼呼喚完美,爭取公平,也很難找到比現在更公平的方式。烏托邦固然美好,可一旦實現了呢,我們不要討論羅拉有沒有出走,更重要的是思考,出走之後呢。走出之後,烏托邦實現過後,經濟社會的公平真的能抹平人們內心的想法嗎,各人的幽暗並不均等,而惡意與惡意和善意與善意一樣都是疊加的,正如神讓人類語言不通來瓦解通天塔,人心永遠達不到彼此的公平。
進一步假設,在通過科技和自然的洗禮,人心也能夠達到公平、無爭擾的狀態,不難想象,那樣只能說是個可悲的世界,因為那會是一個無個性的世界,人皆工業產品中等價的道具和物品。
在此基礎上,完美的世界,不會是“公平”所徹底實現的世界。所謂完美,或許就是當下,大家一同處於這內心認定不公平並不斷追求更公平的狀態,實現所思所想,明知達不到公平的彼岸,仍然奮力向前,直至被推回往昔歲月的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