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吃饭了。”
桌面上摆齐了三菜一汤,腾腾地冒着热气。方婉俏丽的身影从厨房转出来,她手中捧着一碗花胶鸡。
“专门给你炖的。”她笑意盈盈,将砂锅推到我面前,“你最近辛苦,应该多补补。”
方婉是我从大学开始谈的女友,比我小一级。初见她时,我在为刚入学的新生做登记,忽然一只纤纤柔柔的手闯进了我的视线。抬起头来,方婉顶着一头卷发,娃娃脸上带着两抹红晕,笑意盈盈地看着我,说:“学长好。”
掐指算来,我们已经谈了四年恋爱。从学校到职场,她一直不离不弃地跟着我,哪怕我投递的无数份简历全都石沉大海,毕业小半年却还没有找到工作。
“阿平,我相信你,一切都会好的。”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烁着小星星,仿佛已经看见了我们光辉的未来。
而我只能一次次用力地点头,然后更加努力地将简历投向注定有去无回的汪洋。
花胶鸡的香味一缕缕蒸腾起来,给我的眼镜蒙上了一层薄雾。方婉的手艺一直不错,尤其是这道花胶鸡。
我深吸了一口香气,拿起筷子正准备大快朵颐。
忽然头顶传来异响。
“小心!”我大喊一声,几乎下意识地将方婉推开。
天花板轰然坍落,砸在桌面上。实木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方婉哆哆嗦嗦地探出头来,看见眼前的场景,吓得扑进我怀里嚎啕大哭。
“不要紧的。”我宽慰她,“我们可以再买新的。”
“这太吓人了。”方婉红着眼圈说。
我抱着她,半晌道:“打电话给莎莎,咱们先去宾馆,我去找房源。”
莎莎姓陈,是方婉本科时认识的闺蜜,也是我的死党。当初我追方婉的时候,就是她给出的主意。
打过电话没多久,就听见楼下传来了鸣笛声。我叫方婉先走,自己在后面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要带的。过了这一段捉襟见肘的日子,两人的东西都缩减得不能再减。我简单拿了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统共才收拾了一个书包。
看着冷清的四壁,我心酸至极,方婉读大学的时候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我一定要给方婉一间属于我们的房子,一个牢固温暖的家。
02
我们租住的小区在两条路的交叉点。出了大门,我紧走两步,打算走到路口等陈莎莎的车,免得她再掉头。
比起我们,陈莎莎堪称幸运儿中的幸运儿。
本科期间,她就拉了几个同学一起创业,误打误撞地碰上了行业风口,在我们处处碰壁的时候,陈莎莎已经成为了年入百万的金领,早早地实现了财富自由。
人的运气似乎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被限定了。知识可以学,书可以背,可是幸运无法复刻。我羡慕陈莎莎,也曾经嫉妒过她。但是陈莎莎真的是一个少见的为富有仁的人,毕业后找工作的这半年,陈莎莎一直在悄悄地接济我们。不然,我们恐怕早就饿死在了这钢筋水泥的牢笼里。
余光忽然瞥见几个奔跑的人影。他们一边跑,一边指着我的身后,脸上写满了惊恐。
我的身后有什么?
我转头看去,一阵风擦着我的鼻尖刮过。一辆轿车几乎挨着我的衣角飞了出去,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阵残影。
我背后瞬间窜起一阵冷汗,大叫一声,一屁股跌倒在地上,甩飞了一只鞋。
那辆车险些撞到树,拐了个急弯,像影子一样开远了。
我坐在原地,惊魂未定。周围的人早已围了上来。一只手搭住我的胳膊,手的主人义愤填膺地说:“小伙子,你该告他去!”
我摇摇头,尝试着借力爬起来,这才发现双腿已经瘫软了。
“记住车牌号了没有哇!”
“那开车的是什么人啊,真是没有素质!”
一个大妈扯住我:“小伙子,你受伤没有?”
我尴尬地摆摆手,单腿跳过去捡起飞到远处的鞋,套在脚上,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其实我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刚才那辆车从我身边飞驰而过的时候,我一瞬间瞥见了驾驶员的侧影。
那好像是,方婉的脸。
03
“叮咚——”
手机的通知栏躺着一条新信息,发件人是我昨天面试的几家公司之一。
不用想,一定是未被录用。
半年来,被拒绝的短信早已塞满了我的收件箱。我打开手机,打算将它删除。
但当看见信息的内容时,我全身的血液似乎一瞬间沸腾了。
“李平先生,您好!我是海商银行的人事XX,很高兴通知您,您应聘的职位已面试合格,恭喜您成为本公司的一员!请您于收到短信当日下午17:00前至海商大厦报道!收到请回复,谢谢!【海商银行】”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发不出一点声音来。路人纷纷投来古怪的目光,但我浑然不在意,整个人沉浸在令人窒息的狂喜中。
稍微冷静下来,我给陈莎莎打了电话:“快来接我!我要去海商银行!”
陈莎莎的车精准地停在我身边。
她摇下车窗,叼着一根烟,笑着说:“又去哪面试?”
“不是面试,我有工作了!”
陈莎莎吐出一口烟圈:“恭喜你,李大公子,你时来运转的时候到了。”
陈莎莎说的没错。一整个下午,我的运气都出奇地好,部门经理亲自为我办理了入职,一切问题都精准地卡在我会的领域里。
工资也谈妥了,12k,13薪,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工资。
“人要是好运起来,运气挡都挡不住。”陈莎莎将房门钥匙丢进我手里,吹了个口哨,“我明天出差,这套房暂时还空着,先给你们住。”
“方婉呢?”
“她去宜家了。你们什么都没带,总得买点生活用品。”
我谢过了他,走进房子里。
这是一间很大的三居室,市值超过百万。房子是刚装修好的模样,简单添了几件家具,只有一套床上用品。
我将面试通过的消息截了个图,打算发给方婉,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亲自给她这个惊喜。
我已经能想象到她听到这消息时,小脸上浮现出的惊讶娇羞的表情。
可是到了九点,方婉还是没有回来。
我有些担心,给她打了电话。方婉温柔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阿平,我和莎莎在宜家呢。保温箱里有给你热的牛奶,你喝了先睡,回头莎莎送我回来。”
我打开保温箱,里面果然有一杯温热的牛奶。我尝了一口,却有股怪味,可能是方婉离开的时间太长,牛奶变质了。
我将奶倒进下水槽里,洗好了杯子,然后躺进被窝里玩手机,等着方婉回来。
04
不知道是白天兴奋得太过头,还是这些天来一直殚精竭虑地准备面试,今晚我出奇地困。
我努力保持清醒,可是意识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断断续续地做起梦来。
梦里我看见了方婉的脸。
许多方婉朝我跑来,但她们的脸上却不是温柔的表情,而是怨毒。她们伸着双手,流着眼泪,嘶喊道:“把阿平还给我——”
她们的手刺进我的皮肉,我一个激灵惊醒了。
空气中似乎有一丝丝的危险在蔓延。我感到胸闷,头晕,站起身来,险些摔倒在地。
一个词在我脑海里闪过:煤气。
我大叫一声,朝着厨房跑去。然而刚出屋门就摔倒在地。我不敢停下,拖着身子爬进厨房,燃气罐的开关松松挂在阀门上,燃气灶发出咝咝的响声。
是谁?是方婉,还是陈莎莎?
一瞬间无数可能在我脑子里闪过,我的思维逐渐混乱,最后变成一团黑白的糨糊。
我的手臂重得举不起来。我用右手将左手举上燃气罐,然后双手一齐发力,一点点地将阀门关上。
旁边有把扫帚,我拿起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窗户。
空气涌入的那一刻,我才感到自己活了过来。
与此同时,客厅里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门缝里映出微弱的灯光。
是方婉回来了。
我撑起身子,正要跑出去抱她,忽然听到那脚步声中掺杂了一丝其他的声音。
那似乎是断断续续地拖拽重物的闷响,方婉的脚步声有些许吃力。照我以往的行事风格,应该会立刻冲出去帮方婉一把,可这时我却莫名其妙地恐惧起来。
我用指节挑开厨房的门,几缕光线射了进来。
方婉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是楼道的感应灯。
她背对着我,双手拖拽着一个长长的重物。那重物上有几个突起,耷拉在地上。
她在搬什么呢?
我看不清那东西的形状,但直觉告诉我,出去打断方婉的行动会引发不好的事情。我又凑近了一些,屏住呼吸,方婉还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她打开放在餐厅角落里的箱式冰箱,苍白的灯光从冰箱里透出来。
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了方婉手里拖着的东西。
那是一具尸体。
尸体的面容,和我一模一样。
我惊骇万分,后退一步,踩扁了一根葱。
方婉将那具尸体推进冰箱,轻轻盖上盖子,客厅里重新变得一片漆黑。
与此同时,楼道的声控灯也灭了。
我站在黑暗中,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呼吸声如此响亮。
我的心脏在跳动。
怦怦。
怦怦。
怦——
一张苍白的脸骤然出现在了我面前。
“阿平?你在这里干什么?”方婉说。
我听见自己惨叫一声。
方婉一步步朝我走来,我狂叫着躲开她,后腰撞上了厨房的操作台。
“阿平?”
我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05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睡醒啦?”正在旁边摆弄仪器的大夫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撑起来身子,记忆有点断片,好像一觉睡了几十年那么久。
“你昏迷的时候,你女朋友来看过你好几次,真是令人羡慕。”
方婉?方婉送我来的?
我愣了两秒钟,昨夜的记忆像潮水一般涌来。
我亲眼看到方婉带回一具尸体,藏进了冰箱!
我认识的方婉,是个温柔活泼的女孩,我相信她绝不会做出这样离谱的事情。我想起昨天晚上那具和我一模一样的尸体,如果说世界上有和我顶着一张脸的人,那么就一定有和方婉顶着一张脸的人。
我的方婉被带走了,而昨天那个“方婉”,是来顶替她的人。
汗珠从额头滴下,我慌乱地翻找手机想要报警,却一无所获。
“报警,快报警。”我死死抓住大夫的手,喊道,“她杀人了!尸体在冰箱里!”
大夫放下病历本,摇摇头。
“好好治疗,你会出院的。”
我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是我的叙述方式有问题吗?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
如果这一切不是真的,那我是如何晕倒的?
我绝望地喊道:“我亲眼看见的——”
回应我的只是一道关门声。
我的心里有股强烈的不安感。我得回去看看。
大夫走后,我拔掉吊针,翻身下了床,护士站有无人认领的外套,我拿来一件披在身上,遮住了病号服。
这个医院距离陈莎莎家并不远,我徒步走了回去。
钥匙和衣服一起被没收了,但没关系。我从脚垫下拿出了一把备用钥匙,这是我多年来的习惯,从来没有告诉过方婉。
钥匙插入锁眼,咔嚓一声轻响,一股温热的风吹了出来,仿佛夹杂着肉体腐烂的咸腥味。
我穿着单薄的病号服站在门口,感觉自己的双腿正在发抖。
门开了。
我的眼神不由自主朝墙角看去,然而,在原来放置柜式冰箱的地方,现在空空荡荡。
冰箱呢?
我冲进家门,将每个角落都找了一遍,然而那个巨大的冰箱,方婉用来藏尸的冰箱,却好似人间蒸发了。
难道昨夜真的只是一场噩梦吗?
我无意识地走进了厨房,忽然想起,昨天我似乎差点煤气中毒而死。
——难道说,我苏醒后看到的一切画面,都是大脑在极度缺氧下产生的幻觉?
我的余光忽然瞥见了地板上的另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被踩扁的葱。
我踩的。
一股凉意瞬间从脚下涌上头顶,我的眼前又浮现出了方婉那张惨白的脸和她吹气般阴森的话语:
“阿平,你在这里干什么?”
方婉带回了一具尸体,尸体的脸和我一模一样。
我瘫软在地,扶着墙逃出了那间屋子,心中的恐惧像潮水一样汹涌而出。
方婉肯定已经把冰箱处理了,连同里面那具和我顶着同一张脸的尸体。
那是谁呢?
她在干什么?
她把冰箱带去了哪里?
她是谁?
我去小卖部买了两条软中华,进了保安室,要求调取监控。
画面从陈莎莎的车进入小区开始。模糊的屏幕中,我拎着大包小包下车,然后陈莎莎和我道别,开车出了小区。
一直到午夜,车子才再次回来。
我双眼紧盯着屏幕,然而画面中清楚地显示,下车的只有方婉和陈莎莎两人。她们道了别,方婉一人走进了楼道里。
我将这一段反复看了好多遍,画面中仍然只有方婉一人。
……尸体呢?
我快进了监控,从午夜到凌晨,没有任何人出入,再快进,救护车来到小区,把我用担架抬了出来,然后方婉一个人出了小区。到了下午,穿着病号服的我一瘸一拐地进来,监控到此为止。
方婉没有运入尸体,也没有运出冰箱。
可是昨晚的事情明明又是真实发生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06
监控画面中突然又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是陈莎莎。她开着车来到楼下,接了个电话,然后走进了单元门。
她不是出差了么?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
我点了两下快进键,画面却不动了。我忽然意识到,这就是实时发生的事。
陈莎莎回来了,进了单元门——她要和方婉一起处理尸体么?
我的手心沁出汗来,立刻跑出了监控室,紧跟着她上了楼。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我忽然头皮一麻,背后飙出冷汗。
眼前是一幅诡异至极的图景:方婉背对我站着,面前是紧闭的房门。她穿着粉色的套裙,裸露的小腿仿佛精美的无机质。
相处四年,方婉的走姿、体态、气质,都深深地烙印在了我心里,绝不会认错。
然而这一瞬,我却难以分清眼前这个方婉到底是真还是假。
她的皮肤,那明显是不像活人的白,透着一丝诡异的妖艳。
我后退了一步,电梯门却先于我关上了。当那咔嗒声响起时,我的恐惧到达了顶峰。
这是一个封闭式的二居室楼道,除了电梯和远处的楼梯,我无处可逃。
“方……方婉?”我颤抖着喊她。
方婉毫无反应。
我忍住内心的恐惧走上前去。凑近了看,她的皮肤更白了,白得让人发憷。她的皮肤没有毛孔,我盯着她,忽然间发现了那诡异的气氛从何而来——
方婉是静止的。
她的头发不随风飘动,甚至连肩膀和胸口也不会起伏,她没有呼吸。
认识到这一切的时候,我的恐惧达到了巅峰。我爱方婉,但是这样的“她”让我害怕。
一只手忽然从后面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扭头一看,那手染着红色指甲,皮肤白得像雪。
我听见了自己响彻楼道的惨叫。
陈莎莎被放大的脸映入眼帘。
“怎么了,阿平?”她微笑着问。
“方婉……”
我没有再说下去,我看见她的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
“怎么了啊,阿平?”方婉也转过身来,她的面孔是瓷一样的白。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是没有反应的。
我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看着那把水果刀朝我刺过来——
咔嚓。
我睁开眼睛,水果刀插入了我颈侧的门板上。
陈莎莎站得离我远了一些:
“李平,你死了。迎接好消息吧。”
我还没有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大脑一片空白。方婉走过来替我理了理领子,含情脉脉地望着我。
“你们……你们……”
我想要后退,但身后就是门板。
“阿平,你都发现了吧。”陈莎莎说。
发现什么?发现她们杀人的事实?她们要杀我灭口吗?
“阿平,你不觉得奇怪吗?你每遇到一次致命的意外事故,都会迎来一次好运气。昨天,在你煤气中毒之后,你持有的股票暴涨了三个点。就在刚刚,当我差点杀了你的时候,你面试的那家银行给你发了加薪的通知。”
07
我瞪大眼睛,陈莎莎谈起我的事情如数家珍,似乎比我都要了解我自己。
“我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古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并不是毫无根据的。人每做出一个决定,都会导致时间线的一次分裂,从而产生不同的未来。
而在这些所有未来中,人的气运是一个定值,其中某些宇宙的‘李平’走运,就势必会有一些宇宙的你倒霉。
古人常说的‘转运’,只不过是将其他宇宙的气运转移到了这个宇宙的自己身上。而要实现这个目的,有且只有一个手段——”
“……杀了其他宇宙的‘我’?”
“是啊。”陈莎莎展颜一笑,“昨天晚上你看见的,就是在那个煤气中毒的世界线里死去的‘你’。”
“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莎莎半是怜惜半是同情地望了眼方婉,又瞧着我。
“你们只知道我是幸运的,但是我的幸运,也是从别的宇宙掠夺得来。”
她拨开自己的黑发,下面赫然是一片花白。
“为了这种幸运,我透支了很多、很多的寿命。
“代价就是,我的全身皮肤开始僵化,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方婉的样子。”
“方婉她……还是人吗?”
“是。”陈莎莎说,可是很快补充,“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这个傻姑娘,不忍心让你如此辛苦,特意来找我询问获得好运的法子。”
我瞪大眼睛:“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陈莎莎说:“怎么没有?我再三强调了获得好运的危险,可是婉婉说,能和你共处一个屋檐下,看见你抬起头来,她已经满足了。”
我捂着脸,手心蔓延开一片湿热。
我知道方婉是什么意思。
过往的一切变得特别清晰,一帧一帧,在我眼前播放。
我看到,我带着方婉走进售楼部,却在动辄几万的价格前低下了头。
我看到我们走进银行,存进屈指可数的几张红票子,然后拿出一张薄薄的存折。
方婉走进KTV,我强硬地将她拉出大门,却又默默无声地抱着她流泪。
我们走进4s店,试驾后方婉挽着我的胳膊,眼里落满了希冀。
我看到新年的烟花升空,而我们在出租屋里分着一盘速冻水饺,窗外是万家灯火。
我拎着薄礼走进方婉的父母家,老丈人铁青的脸映出我们小心翼翼的笑容。
……
我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陈莎莎拍了拍我的肩头,叹了口气,却什么都没说。
如果这样才能换来好运,我宁愿永远当一个落魄的失业者,离开方婉,还她幸福。
然而,一缕长发垂落到我耳边。我抬头,模糊的视野里映出方婉温柔的笑容。
“阿平,今天还想吃花胶鸡吗?”
08 尾声
陈莎莎叼着烟从车上下来,抬头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区。
这是Z市新建的楼盘,价格适宜,一开盘就被抢了个精光。
她走进电梯,按下楼层。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鞋架和房门上的大红福字。鞋架上摆着女孩的粉色高跟鞋和男士的皮鞋,最底层还有一双小小的童鞋。
陈莎莎将还剩一半的烟掐灭,然后敲响了门。
“来了!”传来男士的声音。
一阵脚步声后,门开了。李平探出头来。他的皮肤白了不少,像瓷一样,一只手里拿着洗地机,显然正在做家务。
屋子里弥漫着花胶鸡的香气,两人寒暄了一阵,李平便朝厨房喊道:“阿婉,莎莎来了。”
厨房里的方婉回头望了一眼。她系着粉色围裙,皮肤依旧是白瓷一般的白,巧笑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