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30章
任翊飞晚任翊飞晚上真的发起了高烧,一会儿身体冷得缩成一团,一会儿又热得掀被子,稍微一动背部就疼痛难忍。
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一个人一直在自己耳边说着什么,还不断的被人用冰毛巾擦脸和身体。
就这么忽冷忽热的闹腾了小半夜,总算可以稍微合一下眼。
在这期间,李时余一直在一旁照顾着他,后半夜的时候摸着他的头已经不烧了,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任翊飞还年轻,身体底子好,一个小小的发烧不算什么,真正让李时余担心的是他背上的烫伤,只希望这两天不要发炎,否则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李时余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他这副身体最近好像也越来越差,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不适。
看着任翊飞已经睡着,而且眉宇之间也舒展了不少,看来是痛苦减轻了。
李时余拿着水盆和毛巾走出去,大宅里面安静得很,陈莎莎和秦冠宇都在客厅睡着,周娅雯跪坐在周立海的棺椁旁边,看着也好像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洗手间,洗了把脸,抬头的时候,赫然发现身后站了一个人!
“你……”李时余惊魂未定地喘着气,说道,“……你吓着我了。”
对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用一双晦涩地双眼盯着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疯了!居然救他!”
李时余回过头去,目光坚定:“停手吧!”
对方突然拉开他的衣领,把他拽到镜子前:“你看看你自己!你好好看看!问问你自己是谁!我这么做是为了我自己吗?我是为了你啊!你竟然要阻止我!?”
镜中人双目紧闭,神色痛苦:“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我的孩子,别傻了。”对方抚摸着他的头,每一下都极尽温柔,“等他们都死了,周家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不会再有人知道你的身世!也不会再有人威胁你!”
“可是有很多人是无辜的!”
“没有人是无辜的!他们都觊觎我的遗产!他们都该死!”
“那婉清呢?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要问你啊!”对方发出桀桀的笑声,在寂静的深夜中让人不免毛骨悚然,“周婉清和周子暃,不都是你发的律师信吗?他们是因为你才被卷进来的,你才是害死他们的人!”
“我知道!”李时余蓦地睁开眼,透过镜子看着他:“我以为家里多了两个无辜的人,你会多几分顾虑!我以为你还残留那么一丁点儿的亲情!是我错了!”
“你才是我最爱的孩子,我只要你活着,其他人是死是活根本就不重要。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李时余一把打掉他的手,说道:“我一定会阻止你的!”
对方用一种晦涩不明地眼神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松动的痕迹来。但是李时余却紧绷着身体,寸步不让。
“儿女情长,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这句话,对方就离开了。
李时余撑着墙,心情久久无法平复。突然,他快速走出卫生间,走得跌跌撞撞,好几次险些被自己绊倒。他跑出去,拖鞋拖曳在地面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但是却未能惊醒沉睡中的人。
屋子里飘散着勃罗特花的浓郁香气,而周娅雯却没有像别人那样沉睡,反而站在楼梯下面,用那双和任翊飞一样漂亮的眼睛看着他,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时余在黑暗中与她对峙着。
他是什么人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或者,我该怎么称呼你?”周娅雯又问道,“哥哥?还是叔叔?”
李时余的脸上快速闪过了一抹惊讶,他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为什么周娅雯会……
“看来我猜得没错。”周娅雯说道,声音里带着一抹嘲笑,只是不知道这种嘲笑到底是针对谁。“我去了塔楼,看到了那间密室,也看到了那个灵牌。”
李时余慢慢吐出一口气,问她:“你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从爷爷把他的身后事交给你来办的时候,我就怀疑了。”周娅雯说道,“他这一生,从来没有相信过任何人,就连我在他身边给他端茶递水,伺候他这么多年,他也没能相信我一点儿。可是他却把他庞大的遗产交给了你来管理。我起初以为你只是有些手段,直到阿飞的出现。
“我说过,我一直在观察你。你从阿飞出现之后,你就一直在暗中注视着他。我在想这是为什么呢?你们认识吗?显然阿飞并不认识你,一开始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你。那你认识他吗?什么时候认识的?这是我一直都想不通的。
“直到阿飞对疯掉的姑姑提出疑问,我才惊觉,如果周家的大宅里面,真的有这么一个孩子呢?如果他真的是姑姑的孩子呢?那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在哪儿?姑姑死了这么多年,他是怎么生活过来的?
“于是我开始在想姑姑的事。我没见过姑姑,可我也听说过,她是爷爷最宠爱的女儿。她是什么时候疯的?为了什么疯的?爷爷那么疼爱她,怎么可能任由自己的女儿一个人疯疯癫癫的住在塔楼上,还不允许人探视?毫无疑问,爷爷和姑姑之间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是爷爷不想被人知道的。
“我一开始只是单纯的以为,爷爷是因为姑姑在外面跟某一个不三不四的男人私定终身,还生下孩子才把姑姑关起来的,可我后来发现这个逻辑有漏洞。爷爷如果不能接受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让姑姑生下这个孩子?如果他默认了姑姑和她生的孩子,又为什么要把姑姑关起来?
“姑姑是因为被男人抛弃了疯的?是因为爷爷的反对疯的?还是因为生下了这个孩子疯的?好像怎么看为了男人和生下孩子都是个悖论。所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
周娅雯指着他,说道:“……你,就是周子麒,那个爷爷和姑姑乱伦生下的孩子。”
任翊飞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周子麒。不是做了律师的李时余,而是那个如果在自然的环境下出生、长大了的周子麒。
他梦到他们在一个草长莺飞的季节里相遇,在人群中,彼此见面却不相识,就这么擦肩而过。他回过头去,想去寻找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背影,却在穿梭不停的人潮里面迷失了自己。
任翊飞猛地睁开眼,就看到李时余似乎一夜没有阖眼一般神情憔悴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任翊飞点了点头:“还,还行……”
任翊飞看着他,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喊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喊了一声:“李时余……”
秦冠宇敲了敲门进来,脸色苍白的看着他:“阿飞,我想跟你谈谈。单独的。”
任翊飞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说道:“……我想喝水。”
“我去倒给你。”李时余也懂察言观色,走出房间,关上门下楼。
秦冠宇拉着一张凳子在床边坐下:“今天早上我发现娅娅死了。”
“是么?”经过这几天,每天早上起来都能看到一个鲜活的尸体的经历,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并没有多大的惊讶,“怎么死的?”
“自杀。她用蜡烛支架,戳进了自己的胸口”
任翊飞轻笑,“……又一个自杀的,呵……”
“阿飞,你还不懂吗!我们被爷爷的一份遗嘱召集到这儿,然后有人要置我们于死地。我们几个谁也逃不掉。现在这一大家子人只剩莎莎我们三个了,我们必须得自救!很明显的,李时余就是凶手!”
“我不想听了,出去。”
“阿飞!难道你要在这儿等死吗?”
任翊飞闭上眼:“姐夫,我很累,想休息。”
“……”秦冠宇似乎是叹息了一声,“你姐姐生前最宝贝你这个弟弟,她不在了,我总想保护好你。可是我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人是不是我。阿飞,如果我不在了,你要保护好自己。离开这里之后,再也不要回来。”
“阿飞,如果有机会,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耳边似乎有个女人的声音反复回响着。
秦冠宇离开后,李时余推门进来:“为什么不答应秦冠宇?”
“我说过,我觉得你不是凶手。”任翊飞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流光溢彩,却看不出情绪,又问了他一次:“你是凶手吗?”
沉默了很久,李时余开口:“我不是。”
任翊飞挣扎着要起来:“我想去塔楼。”
“你去塔楼做什么?”李时余有些激动,说道,“周慕青已经死了!那个塔楼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去干什么!”
“可我总觉得姑姑的魂魄还在,带着无尽的痴和恨,注视着这个宅子里的一切。”任翊飞说道,“有人精心策划了这一切,既然我走不了,也许揭晓了最后的谜底反而会有一线生机。”
李时余看着他,死死地抿着嘴。
过了一会儿,他才泄了气一般说道:“你走吧,带着秦冠宇和莎莎一起。我知道有一条通道,可以出去。”
任翊飞看着他,面无表情,说道:“好。”
然后他先一步走出去,走到楼下,对秦冠宇说道:“姐夫,我和李律师刚才找到了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趁着时间还早,你背着莎莎,我们出去吧。”
秦冠宇已经完全没有了能出去的想法,乍一听任翊飞这么说,竟然还有些不敢相信,问道:“真的吗阿飞?我们真的能出去?!”
任翊飞点了点头,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吧。”
“好!好!”
秦冠宇丝毫不怀疑任翊飞的话,把钱包装进口袋里面,来的时候带的箱子也顾不得了,背起陈莎莎,在李时余的带领之下,四个人往塔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