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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力是愈来愈不好了,最近白日里眼前也是一片模糊的、几近黑暗的,真的快到了视野里没有黑天和白天的地步。七十左右岁的阿婆依赖眼前或明或暗间尚有那么一丝微薄光亮,天天在期待着,盼望着什么。
屋外面依稀响起了鞭炮的声音,这是腊月里年终岁尾几近过大年的节奏开启。不知谁家的小孩子早早地揣起小鞭、二踢脚,在院子里还是街头燃放。阿婆听在耳里,脑海里想起大春小时候的样子。
那时三间土房,偌大的院子,墙边堆放着积雪。院中东墙边一棵光秃秃的枣树下,一个穿着家做棉祆,棉鞋的七八岁小男孩,正蹲着放好二踢脚,用那香头点燃引线便起身跑到了一边捂着耳朵,瞧见二踢脚腾空炸响,像抹上一层浆子冻得有些浆巴了的小脸蛋开心地笑着,随后用手背放在鼻下挡了一下鼻涕,又拿起一根二踢脚去安放点燃。
阿婆一时间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脸上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从她一动不动的神情中,可以感知到她的目光,心思正完全专注于回忆中的儿时大春身上,饱含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喜欢疼爱。
过了一会阿婆微笑的面孔平静了下来,变得庄重的表情旋即陷入了思索和沉默,很久之后从空洞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茫然。随着心下想起,嘴里不停地嘀咕着:该是第二十个年头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到了年三十。这天早上,一阵清脆的汽车笛声在阿婆孤落冷清的院外响起。
“妈,在家呢。”随着亲切的招呼声,一个五十左右的中年人提着年货走进院子,来到阿婆的屋内。此时的阿婆脸上挂着笑,单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半空中向前探着摸索着。
“妈,妈你怎么了?”刚进屋见到阿婆这般情景,不由得眉头一皱。
“你的眼晴?”中年人走近阿婆跟前,抬起手在阿婆面前晃了晃,不见阿婆眼神随着移动。
“没事,没事,可能是岁数大了,眼神变得不好使了,看不清东西。大老远来的,快到炕上坐。”阿婆一边说着,一边颤颤巍巍的让中年人往炕上坐。
“妈,您眼睛到底怎么了?我上次来还好好的。怎么这?”中年人疑惑焦急地问道。
“大兄弟回来了。”这时听得外屋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了一个人开口说道。中年人认得是阿婆的邻居,自己托他平时多照顾下阿婆。
“大哥,我妈这是怎么了?”中年人急迫地看向邻居,来了解情况。
“兄弟你别急,你先坐炕上歇下,我慢慢给你说。”邻居让中年人坐在炕边。
“前一个月左右,我上你妈这屋来看看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妈说起她看起东西来十分模糊,我说带她去医院看看,她不肯。我又说给你打个电话,她又不让。她说你年前工作忙,别打搅你。自己眼晴没多大事,多半是岁数大了眼花了。还说也快过年了,等你回来再说,就是去医院看下,也不差那么几天。”邻居一五一十地学说着。
“妈,你咋这样?眼睛出状况咋不当时给我打电话。”中年人看向阿婆。
“孩子,这么多年阿婆够给你添麻烦的,你大春哥走后,阿婆一直拖累着你。这次不想再给你添麻烦。”阿婆面对着中年人,眼角涌出了一滴泪水。
“妈,没有我大春哥就没有我。大春哥不在了,我便是您的儿子,要一直孝敬您,照顾您。”中年人的眼角也出现了泪花,里面饱含着对大春哥的感激,看到阿婆患病的痛心,知道阿婆不想给自己增添一点麻烦带给自己的感动。要是大春哥活着,可以很好地照顾阿婆多好啊。
二十年前,自己在和大春哥执行抓捕罪犯任务的过程中,大春哥因掩护自己受了重伤。当大春哥奄奄一息,告诉自己他不行了时,请他过年时去看下阿婆。当时自己眼里满是泪水,答应大春哥每年都会去看望阿婆,把阿婆当成自己的母亲照顾。
每一年自己都要来过几趟,特别是每一年的三十自己都会过来陪阿婆过年。一晃就是十几年光景,坚守着自己对大春哥不变的承诺,今年正好是第二十个年头了。
“谢谢大哥照顾我妈,我这就带我妈去医院看下医生。”中年人不及多想,听过邻居的介绍,便决定带阿婆去医院看病。
看着中年人背起阿婆向门外走去,邻居不由得心中暗自赞叹,这兄弟真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