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外

裹紧厚厚的羊毛围巾,林岚戴上手套,拉起行李箱,走出了大楼。

专车已经在楼下等待。这个冬天特别冷,萧瑟的寒风刮起了地上的落叶,空洞地在半空旋转,然后落下。有几片掉落在了车顶,让它在这个安静的冬夜里,也显得格外凄凉。

晚上十一点,林岚坐上了这辆车。她需要逃离这个冷得不近人情的地方,迫切地需要。

车快速地行驶在子夜冷清的城里,一路通畅。进入隧道之后,周围的光亮带着一些不真实的感觉,让林岚感到晕眩。仿佛隧道的尽头不是出路,而是未知的秘境。

忽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哇哦非宇,我觉得我像飞起来了一样!

而那个叫非宇的人,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炫耀着他的车技。滚开!林岚在心里念着,狠狠地闭上眼睛。

一半灰暗一半蔚蓝

云飞得好快

一个人瞧着窗外

移动在这漂浮城市

车往风里开

吞下寂寞

我猜也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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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她的航班起飞了。

坐在身旁的应该是一对小情侣,一路依偎,动作亲昵。女生有着一头柔顺的直发,闻得到淡淡的花香。她靠着男生的肩膀,浅笑低语。

- 听说这个小岛很多中国人,那会不会很没意思?感觉还在中国,没有出去。

- 去哪有什么区别吗?有我在不就可以了吗?我带你去海底漫步,只有这个岛有,超好玩。

- 我有点害怕,我不会游泳,出事了怎么办?

- 不会,你放心。再说,不还有我吗?

- 下次我们去夏威夷吧,听说那里更好玩。

- 去夏威夷干嘛?下次去马尔代夫,度蜜月。

- 你想得也太多了吧?好困,我想睡觉。

- 睡吧,我让她们拿个毯子。

女生心满意足地靠着男生的肩膀睡去。男生接过空乘递过来的毯子,小心地盖在了她身上,然后也闭起了眼睛。

林岚睡不着,她开着灯看飞机上的杂志,听着旁边的小情侣慢慢开始发出轻微的鼾声,思绪又开始凌乱。在模糊的视线里,她头痛欲裂。

一边登机一边听着

隔壁的女孩说她

似曾相似的未来

原来呀 人都一样

得谈几次爱

才会甘心

把从前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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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亮的时候,林岚走出了机场。温暖潮湿的空气扑鼻而来。她脱下沉重的外套,唤来了出租车,辗转来到了沙滩旁的民宿。

这里安静,适合长时间的发呆。热闹的所在在沙滩的另一边。林岚坐在酒店门口的躺椅上,可以远远眺望那头喧闹的人群,飞扬在近海上空的滑翔伞,以及出海的螃蟹船。

可是都跟她无关。她需要一段放空的时间,听海浪的声音,看日出日落,在寂静的沙滩上光脚走路,感觉细砂亲吻脚底时的轻微疼痛。她觉得自己需要一段时间,专注地和自己相处,忘记一些不该被记住的过往。

可是似乎事与愿违,她独处得越久,越无法安宁。过往如潮水,随时可以把她吞没。这种感觉,简直让人濒临绝望。

时间它说

世界还有不同的海

但不要告诉我

现实它很坏

我想看看

自己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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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民宿的老板对她说:亲爱的,晚上我们要举办一个party,有烧烤有啤酒,记得来参加哦!

老板是一个有着棕色头发,身型微胖,总是笑呵呵的女人。穿着吊带,毫不介意暴露她身上略显松弛的赘肉。

林岚微笑着,不置可否,心里却想着如何逃离即将到来的喧哗。

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民宿前面的沙滩开始热闹起来。他们开始忙着布置,挂起了灯带,摆起了长桌,搬出各种各样的食材和饮品。老板看到一旁静坐的林岚,特地过去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亲爱的,一起来布置吧,相信我,你会爱上今晚的party。

知道盛情难却,林岚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于是,开始跟着大家,琐碎而又有序地忙起来。

在这样的忙碌里,时间过得很快。夕阳完全落入大海的时候,这里已经到来了很多客人。各色的面孔各样的年龄,或打扮随意或盛装莅临。他们身上洋溢的热情无法掩盖,轻而易举便投入到了狂欢的海洋里。食物的香气,混合着海风咸咸的味道,以及人们身上的香水味,感觉难以言喻。

林岚此刻意外地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样的喧闹。她觉得在这样欢快的音乐和气氛里,她只想不顾一切地加入、发泄。

于是,她投身沙滩中央起舞的人群里,任由自己凌乱的舞步漂移,头发散乱,汗水开始恣意。她终于在这样的无拘无束里,得到了真正的放空。心中空无一物,只有音乐,和节奏。

歇息的时候老板递过来一杯鸡尾酒,说:亲爱的,你今天看起来棒极了!

于是林岚笑了,她开始和老板聊起天来。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和别人真正的聊天,在当下,没有顾虑。聊得越多,自己一直无法释怀的东西,就显得愈发渺小,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慢慢在剥离。

末了,老板对她说,亲爱的,没有过不去的从前,只有不想过去的人。

是的。林岚在心底默念着。

第二天,林岚出了一次海,跟着party 里认识的几个朋友,钓回来了一些新鲜的鱼虾。在他们拍的照片里,她终于笑得明媚。

人生不是竞赛

我把明天留在境外

我不看将来

也不问现在

我只要孤单滚开

在赤道山脉

在北极冰海

我玩累之后回来

然后我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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