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冬天
童年的冬天印象中是极冷的,也可能是缺衣少穿,现在想起还能打个寒噤,哆嗦一下。那时的西北风那个吹呀,雪花那个飘呀,漫长又凄寒,延续到过年。曾在年后串亲戚时步行,路上冰天雪冻,不能成行。天晴时好点,哥姐都骑自行车驮过我,因为路远,常常坐一路脚都麻了,半天才能恢复知觉。
那时上学真是披星戴月,起床时真是经历了强烈的思想斗争,不是意志力不坚定,实在是太冷。穿的是自己家做的棉衣,那时还有一种叫"小袖″的护手宝,和手掌一样长短,一个圆筒子,用棉花或絮套做的,各戴一只在手上,冷了就抄着手。棉鞋也是自己做的,只是不能踩雪,只好穿雨鞋,只是太冷,垫些稻草或棉花套,一路走到家,到家冻得脚疼。
有时脚还冻坏了,回家父母把我们抱至垒的煤火台上,一边一个,暖和了脚会发痒,还是难受。忘了冷时脾气不和的兄妹隔着煤火还在斗。那时趴在桌边写作业,母亲在被窝里坐着陪着,做着针线活,气氛是温馨的。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雪落,风刮得呼呼的。
以前的教室也空旷不隔风,我们上课前有个节目,可以集体踱脚取暖。一刹时,满教扑扑腾腾百脚齐动,尘土四起。那时屋檐下的雪水结成长长的冰棱,晶莹剔透,可以拿着玩,㬭着吃,咯咯嘣嘣的,也不讲究卫生。地冻天寒的,常常心里觉得可怜,不常打雪仗,堆雪人,总是缩手缩脚。
冬日里的太阳总是茫茫,散着吝啬的微光。那时的雪总是下得很大,许久不化,土路上要么结冰,要么湿茬茬。除了被雪覆盖的麦苗,看不到绿色,枝丫光秃秃的,给不了一丝慰藉。家里冬天吃得全是应季菜:芥菜腌的咸菜,萝卜白菜,自家产的。而且,冬天好像也很单调,鸟儿少见,动物冬眠,没有什么生趣和活力。
家里也闲,在屋里扎上桩子,扯上线绳,在地上织草苫。小时分成小把给他们递住,大了就蹲那织,可作席下铺,防潮保暖,可以盖在大棚上,如加了一层被。还可以支个架,放一杆,我最擅长这,在杆上铺上稻草,线用两个小锤坠着,分别挂杆前后,前后甩着,交互一下,压过稻草,即可完成。我织得铺得薄薄的,表面看又密不透光,省稻草,又快,适合卖相。但手总是皴裂。
现在的冬天终是比以前暖了,御寒之物也全乎了,不似从前那么孤苦。似乎没法描述,冬天是让人欲语又止的。只有过年的新衣新衣新裳,肉味浓香,炸的闲食,让人有了熬冬的希望。忆我旧时冬日时光,有那么一丝悲凉,一家人却是团圆不分离的,却也终是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