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月的哈尔滨,和合肥并没有什么差别。
空气里的闷热渗透进每一个行人的心里。“再深沉的唯心主义者怕也不能在这样的烈日下淡然处之。心静自然凉,呵呵。”黄均如此想,站在公交站后的些许阴凉处。他能如此想倒是最近看多了西方哲学精神之类的书,想不通的有不少,没事就会琢磨一下,比如现在,在等公交车的时候不由的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如此看来,他应该不是一个唯心主义的者,至少不是一个纯粹的。
似乎,上帝用手笔精细画下的经纬度线,在这一个时节里失去了界限,大半个世界,应该说是大半个中国吧,就像是蒸笼里的火鸡。毕竟在他的世界里,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哈尔滨了。世界再大,若没去过,也不能算在你的世界里吧。
其实这样的比喻真不好听。黄均想到江扬的“排杨飒飒响,举目去路长”,嘴角微微上扬,“要是那家伙,又该说什么?不过....哈尔滨可没有什么白杨。”
哈尔滨有没有白杨树他不知道,至少他没看见过,也许在某个郊外的丘野上,就有那么一棵,或者两三颗,也或许一片片的,在早秋里就青黄着叶随风洒落,这样看起来更像是有故事的。如果是一只北飞的鸟,或者是一个独自旅行的人带来的,遥远地途中遇到些什么?
黄均就这么畅想着,随着一阵风,天边的一片云悠悠走来,又会悠悠走开。 只是他还来不及看到,就被一声汽车鸣笛声唤回,136路公交终于到了,他急忙上车,从车窗看到里面人不多,心中倒是一声庆幸。
找个空调吹得到的位子坐下,既然是要到底站下,他自然放心地,又开始自由畅想着。
不过前面的想法是接不上了,就像很多事情一样,一旦断了,再想衔接上就并不是如愿的,别想着“等等”,能等你的人或事物太少,有时候就连你自己都不会等自己。或许也因为这样,随意地珍惜才显得那么的珍重。
江扬前些天托他到一个地址去寻找一个女孩,听那沉重的语气,他倒是不好打笑:“泡妞泡到哈尔滨来了?”
江扬并未多说其中缘由,不过以二人相交之久,了解之深,他知道这其中肯定有故事,怕是不比三棵白杨树的故事要直白简单。
江扬给他的地址他未听过,到哈尔滨三年,活动的地方也就是大学周边,要么就去帽儿山,松花江,中央大街之类的地方玩玩,对这座城市实在算不得熟悉。
在网上查了一番,倒是找到了坐车路线,刚好今天无事,便坐着公交去就当是独自观光一番了。大概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他得准备一下,贸然找到人家家里去该怎么说。
车窗外风格迥异的建筑倒退如流,他就像是坐在时间旅行的车里,经过一个又一个的历史时代。车上只有三五个人,或是在掌玩手机,或是眯眼假寐,或是带着耳机看着窗外景观。
“姓王的姑娘。”心中想到不禁浮出一丝笑意在嘴角,因为他想到了高中时候的一些事。
“人家现在在天津吧。不过当初我们都以为她会去南京的,毕竟那是她最喜欢的城市。害得我们还都去过,说是要见识一下这最喜欢的城市是什么样子,什么意境。....她终究是没有去最喜欢的地方,我们也终究是没有和最喜欢的人在一起。”
心中不免感叹,不过毕竟是很久的事了,三五年在人生中算不得很长,不过在这样转瞬即逝变的青春年华里,确实感觉是很久了。
淡然一笑,像是什么都风轻云淡了,现在着的,过去的。黄均却是不敢过多回忆那段年华,青华褪去,森白若雪的上掩,就像蓝天金地,漫天风沙里的白杨。不过那毕竟是意象的,更多是情感组织成。
西安街26号,在城西偏远些地方,倒还是市区,却是少有的静谧,到站时已经只剩下他和中年纪的司机了,下车后首先听到的是一阵风声,风中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看眼去,片片煽动,闪动着灿烂日光,而此刻,呆立的人,变动的影子,一切显得生机又沉寂。
“白杨城少安,清风乐鸣环。”
黄均寻着门牌号,沿着丁香花树排立的地砖路,走得并不用心,头顶上落着偶尔被风摇曳而落的丁香花,却没注意抚落。
“27号,26号就该在旁边了。”黄均看着门牌号在心中自说道,这里是别墅区,却分布得并不怎么次序,反正他是没看到24号别墅,有钱人讲究多一点,所以黄均每隔几家就会上前去看看门牌号。除了街道两侧的盛开的丁香花,每家的房子前都有一个不小不大的花园,绿茵的草地上装饰着或同或不同点的花种,氤氲的香气弥漫着整条安静的西街,走着走着,就会忘记了忧愁。
是谁忘记了忧愁?自然是黄均,可不只是他,谁会没有忧愁?
黄均好像听到了一支乐曲,说不出名字,
明净的落地窗,迎着明媚的日光,白色的帘纱半拉开,在敞亮的地板上筛落的阳光像一只慵懒的白猫,静卧不睡,明亮而圆溜的眼睛偶尔眨一下。那是风吹动帘纱的时候。
哪来的风?
黄均的眼前闪过一道亮光,透过明亮的眼镜片。
白色帘纱后面一道身影若隐若现,白皙若浮动的日光的手臂,随着灵巧细致的步子挥展着曼妙的舞姿。风应该是她跳舞引动起来的。
平静如水的脸上,细秀的扬眉才有一些神彩,或许是帘纱遮掩,或许是舞姿灵动,或许是因为她还没看到自己,所以黄均没有看到她的眼睛。
因为看不清,所以就想着走进一点去看清楚。
脚步声若有无,走进了却总能让人发现,这更像是一种感知,就像感觉有人在喜欢自己一样。黄均靠近窗前,觉得自己已经被发现了,或许是因为他看见了那双明亮的眼睛,明亮而平静,虽然只是在跳动间偶尔一瞥,这正让他想到了山间跃然清澈的溪流,因为林叶筛落的阳光在清波上的辉映。
突然一个小脑袋从白纱帘探出,好奇又兴奋,似乎发现一个陌生人是一件极有趣的事。或许是她并不喜欢这平静安谧的时光,喜欢从来都是意愿的,从来都不是客观上的事。
“你是要找谁?”她看看里面已经停下舞步的姑娘,又继续回过头来盯着黄均。她自知不是找自己的,她连同龄的孩子都不认识几个,又何况这样的大哥哥。
黄均见她如此盯看着,就像自己小些时候在动物园看到猩猩时的样子差不多,感觉怪怪地,却又觉得不该沉默,无关乎那个跳舞的女孩是否存在。
“你家是25号?”黄均笑着问,明知故问。其实有些还是不知道的。
“对的。你找人?”眼珠溜动,好像上下细看,却又认不出人来。
“恩,那你知道26号是哪一家?”黄均看着她真是能生出无穷的笑意来。
“咦?”她头回到一半才回答起我的话;“自然就在旁边,左边。”话说完时已经完全别过头了,小尾巴一样的辫子盘扎在头上,像个莲蓉包。
停下舞步的女孩果然安静地像株.....青荷,黄均不知是如何联想的,一片清水中怎么会只有一株青荷,风起波皱,也会显得宁静吧。
她的眼神有些飘忽,一丝黯淡后,又带着明亮。
“是我家邻居,我以前常去玩的。”她缓缓地回过头来,眼眸不似刚才溢彩。小孩子的悲伤真简单,不知道是哪个容易忽略的理由让她想起来悲伤。他们的快乐也是简单。
“喔?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王梦笛的姐姐?”
“....认识。”果然,那一丝黯然很快就丢掉了,她眼睛笑眯成新月了:“你找梦笛姐姐?你喜欢她?”
“是找她。小孩子别瞎想。”黄均心想找到后一定要好好看看能让花心的江扬如此牵肠挂肚的人是哪样的,说不定以后就要叫弟妹了。
“她现在在家吧?”他希冀着不要白跑一趟。
“现在不在家,你可要等她。”小孩子的狡黠目光黄均看在眼里,毕竟他小时候也有过。
“我要先去看看,等会再回来找你。好好跟姐姐学舞吧,那看上去更好玩。”黄均说着向一直未说话的教舞的女孩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你只看着,又不学,当然觉得好玩。”转身后依稀听到小女孩低声的抱怨,黄均脚步徐徐,未停,心却陡然一颤,是啊,多年以前他学画画不也是这样吗?好多事情看着总是好看的,好玩的,好的。
转过花圃,下了小石阶,黄均才停下脚步,想要回头时却突然发现垂在头顶的一株娇艳欲滴的花,香气袭人。就抬头嗅了嗅,明净的眼镜片下眼睛才显得那么明亮,摘掉眼镜时,他总喜欢习惯性的闭上眼睛,好像这样才能记住世界的明亮清晰,不让模糊的视线去虚化它。
向左走,快一点,三十几步。黄均看到26号的门牌,停下一看,似乎无人在家,走上前去。
菊花这时已经绿枝葱葱,不知道会开出哪样颜色的花,哈尔滨的菊花也能开花吧,它毕竟是傲寒凌霜的个性。黄均还是喜欢白色的多一点。家里那个自弄的“花圃”一到晚秋就是零星的红黄之间抹上大片的白色。
“还真没人,呵,那小丫头刚才看着不老实。”黄均自语自笑,想着现在该如何,是留在这里等,还是去小丫头那。“不如留个字条吧。”想着却发现没纸笔。并不是同25号同样的装设,一楼是没有落地窗的,墙的上半面虽也嵌着玻璃,却只在黄均的鼻梁见。露出一双眼睛,似是有意味的洞察。
一片的安静,除了风吹树叶的声音,就只有他轻缓的脚步声了。上石阶后有一条石道横竖着通向正门,并没贯穿花圃,倒是从东侧引申出一条羊肠细道诱人深入其中。黄均便是顺着这条小道过去,除了起先野草般的菊花丛,还有几种说不上名字的花,多不是在花季,除了一种零星散布的红色小花,远看时并不惹眼,到临近了才会惊异的发现一颗又一颗。西边一条盘桓的车道直通车库,却是有些尘积的面貌,像是好久不经车过。
在主人不在的时候,这样细看别人的房子总是不好的,至少黄均是这样觉得的。所以到这里就顺着车路往回走,一个斜坡右转,便回到了刚才的大路上了。
回到25号别墅,小丫头已经在和那个教舞的女孩学舞了,看她生涩怯行的动作,如同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颇有笑感,黄均却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而那两人不知是没发现,还是顾不上招呼的,依旧只是在专心的教着,专心地学着。
......
“外面可不凉快。”教舞的女孩跳着舞姿说着,急促的语气,丝毫不见外的语气。
大门只是虚掩着,黄均自觉地总不能比一个女孩子还扭捏,就自行推门进去了。
意大利的美思地砖黄均自然不识,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对它的美感,统一样式的地砖却在屋内呈现两种不同的风格,小丫头学舞是在东堂,空旷无几的装设配着落地窗白沙,确是个休闲活动的好地方。
靠后墙是一面摆放艺术品的高隔架,更像是镂空了的墙面,有不少的陶瓷器件,还有少些金属质的和木质的,没有太分明的分布界限,因为有些是乐器,有些是工艺品,有些是纪念品或挂件,单纯的分类实在刺眼。
搁架墙之上就是弧转成扇的楼阶,镀金铁卷画样的缠着红木的扶手,白石玉雕砌若浑然而成的梯阶,有点上世纪资本家的调子。
后墙边从又到左走势坡落,上面凹进一层上下相差一尺,有齐胸高的沿案,空落着,不知是何用处。墙面的其它地方挂满了各种画,西方油彩的居多,寥寥几幅中国风的水墨画也是零落着的,显得孤寂。
其中极具显眼的是一幅如火奔放的向日葵和一幅悠然安静的香雪兰放在一起,让我不禁把它们当做生命的两种状态来对比。
至此已到了西堂,除了惯常的家具摆设,不见其他,倒是西堂之外尚有一隅,便是在阁案的左后方,一个大得离谱的厨房,容得下三四个人当下手。
迂回于楼阶的另一侧,隔出厨房那半堵墙,是摆放着各种藏酒的木架,红酒居多,胖瘦方圆的瓶子里藏着道不尽的味道,年岁的味道,勾人馋虫。
黄均自顾的看着,想着。
毗邻25号别墅的26号,也应该是不相上下的装饰,这样的身家,倒是有点难为江扬了。又想到郭晓的难处,眉头就皱得更深了。
这是个自由的世界,门当户对是笑谈了,但正因为太自由,才会惹出更多的问题。
音乐声中,默默地看着两人的一个个动作,浮光掠影,形容得并不合适,黄均却找不到更好的词。
.....
天空还未下雪,像是凝冻住了。来往县城大街上的人并不多,车倒是也不少。当然绝不是像路边香樟树下的三轮车那样的。
进进出出,停停走走,车和人的数量纷乱而又像是有规律的变动着,不变的,只有路边的小摊,和不远处的商店,油烟飘渺着,灯火辉煌着。其实小摊也是要变的,天黑之后的之后,街上看不见行人的时候,他们也会走的,各自散走进拢深的黑巷子里,细窄的巷子刚好容下一辆这样的三轮车。
黄均裹着厚重的棉衣,耳朵捂在竖起的衣领里,用带着手套的笨大的手,棉白色的手套,由一根显眼的红棉线连在一起。
吸了口冷气,呼出一口热气,滋味跟夏天吃冰激凌刚好相反。
不过滋味并不能代表感觉,有时候甜的会甜得心酸,苦的会苦得乐哈哈。黄均此刻就带着一脸的笑,冬天皮肤干燥粗糙,就像这里粉刷常用的石灰浆干了后的样子。
他这样要去李雨甜家,一个同班同学的家,他喜欢好久的女孩的家里。他们关系很好,如果除了郭晓就可以说是最好了。
郭晓今天来县城了,所以几人人要好好地玩玩。他就理所当然地要去通知李姑娘了,他俩家离得不远,隔着一条巷子长加一条街宽的距离。这样的距离,走多久能到?走了多少年黄均也没摸清。
李雨甜的家黄均只进过一次,其他所谓的去她家,都只是在斜对面的百货大厦下等着。他不愿意进去,却喜欢来找她。好几次李姑娘都抱怨他怪癖。
在大厦下打完电话,十五分钟的时间,李雨甜差不多就到了。
想到她那长发飘扬,嘴角和眼角都带着笑意的模样,黄均又吸了口冷气,忽然在一个大广告牌上看到李晟,李雨甜很喜欢的一个明星,还说想改个和她一样的名字,这时一看,她们的笑意有些像,浅浅不绝的那种。突然从里面走出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将他轻轻一推......
“你终于醒了?”小丫头笑得很不爽,特别是一想到自己在那边跳得累死累活,他却在这笑着做梦,虽然是不相关的。
被两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虽然眼睛里有种形容不出的美,好像倒映着雪山的明湖,照映着阳光的冷泉。
吸了口冷气,空调吹过来的冷气,黄均算是清醒完全了。
“几点了?”
“不早了,但还不算晚,赶末班公交还来得及。”教舞的女孩笑着说道:“你不会想再等下去吧?”
“这里风景虽然美,常来倒是麻烦,偏我这人是最怕麻烦的。”黄均似是而非的说着:“小丫头,你是留下我的号码还是留给我那位姐姐的号码?”
“我可不叫小丫头。”她不乐意的翘了翘嘴。
“那你叫什么?”这时候黄均已经站了起来,向着门外看去,落日别样圆啊。
“木子李,你呢?”
“喔,原来姓李啊,那你肯定有个好听的名字。”黄均饶有兴致地看着落日辉映下小女孩流金的细发丝,心思却一时不再此间,不由地忆想道:“我以前有个李家妹妹,和你一样的可爱。”
“不但自恋,而且自作聪明,我姓木。”得意的眼神挑得比黄均的目光还高。
.....
留下电话后黄均还是先去那边看了看,教舞的女孩陪着,人果然还是不在。随后就和她在路口分开。她话不多,却没有给人生分的感觉。
两个人的相识只一刻,却觉得很慢很慢,相熟要很久,却觉得很快很快。
晚风愈紧促,繁花已删除。
雪花偏翩落,斯时羡马胡。
知君原自厢,诉心尚有妨。
含香白素里,天地独一枝。
南人多矫情,何惜北地凉?
一转眼间,与林秋相识已经一两个月了,相见的面数不算多,却已若故人旧交。其间,去过西安街几次,均没有找到江扬要的人,好像是不在有这个人,但他却是没觉得麻烦,倒是乐此不疲。难负江扬之托,几番问索,无始而终,木子李也说是已经好久没见邻家姐姐了。倒是算不上白跑一趟,都能见到小丫头和林秋,似乎从来只有一个舞者的姿态。
每个人的人生中,总会扮演不同的角色,又怎么可能只会有一种姿态呢?可给人印象,记忆的,又从来只有一只姿态吧。
若你只见到一种姿态,就会有为走进她生活的陌生感。林秋好像除了一个电话,再没有其他的联系方式,各种网络聊天社交软件也是没用的。让黄均觉得是一个陌生的熟人。
还好,在夏消秋长见于风的时节,多是出游野餐的好日。萧潇,沈周和黄均弄了个烧烤会,就在植物园里。
黄均借机叫上了林秋,却还有个小尾巴木子李跟着。原本就打算三四个人相聚的,到后一看,人员大超所邀。沈周的妹妹在黄均看来就是个高傲美丽的天鹅,怎么会参加过来,还有梁栋,似乎不是很熟吧,当然,后来就熟了,看他对萧潇垂涎不已,黄均和沈周倒是适当的和她保持了些距离,就差明言宣告像萧潇这样太过活泼精灵的女孩不是自己的心怡,毕竟梁栋的眼神不太友善,无故拉仇恨总是不好的。
有缘故的多来几人,所以只能分成两灶了,话不多,却觉得分外热闹的画面,各种明目夸张或暗里细微的动作,有心人的察觉,无心人的笑见。
吃完后就是游园了,错叉的路各处风景不一,很快因为各人喜爱不同就分散成几块了,绿屏翠衫裹不足,园中冰湖不少,没数得上来,却意味不同。黄均领着林秋和小丫头散漫的走过碎石,转角后小丫头兴奋的跑向前面一条通过湖心的石块断连的路,林秋担心的紧跟在后面,却是只顾着看小丫头,突然脚下一滑,掉入湖中,黄均在后面一惊,急忙冲过来,等到要下水去救人时才发现林秋已经站在湖水中,水到腰间,只是刚才惊吓间溅起不少水在发间脸面,阳光下宛如在水一方。黄均迟疑中,伸出右手......
很快假期到了,江扬兀自飞来,当出现在黄均面前时,一脸黯然,整个人就像道前覆着雪的灰黑秃木,呆愣,茫然。黄均心中一颤,他何曾见过江扬如此,从来的印象是带着随意的笑,半面阳光。
一番安顿,酒后吐露,黄均才得知他是来找那个女孩的,可是什么痕迹都没有。黄均不知如何安慰,所以一直默默地陪着他喝酒,看景。
哈尔滨在夜晚才是最好看的,冬天的夜晚,霓虹灯辉映下,宛若火树银花,垂丝玉帘,一辆公交行过,地上积雪纷飞,如粉,如彩。
......
冰雪中的哈尔滨花样百出,整个城市洋溢在一片梦幻般的美好中。冰雪节前夕,学校是要照例举行冰舞晚会的,原来的大足球场经过几天的浇水,再一番修整,俨然是一个巨大的冰雪舞台了。
各种几近成形的雕刻在外围罗列着,冷灯辉映,让人欢舞得忘情。都是带上面具的,情侣或假情侣间都有彼此的小秘密,以至于不会牵错手。往年倒是有牵错手的,笑谈美谈,都是自己身外的事,没几个有舞伴的愿意亲身经历。
当然,单身的怕是要跳得更加潇洒俊逸。黄均喜欢游泳,却没敢冬泳,所以冬天就喜欢滑冰,两者之间的共同处,不足为外人道。
萧潇恼怒的将紫金色月狐面具仍向前面的立身镜,还好力度不大,镜子没碎,然后就是长久的对着镜子发呆。
“镜子里的自己不好看吗?”
“为什么你就没在意?每次还要我去找你?”
“这不是约定好么?连每年我们的面具都没有变啊。”
“有舞伴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女孩,跳得可有我好。”
“我也找个舞伴,到时候让你后悔去。”
“找谁呢?梁栋,他对我好像有些意思,不行!他冰滑得太烂了。沈周倒是不错,不过他妹妹......”
冰舞会一如往昔,冰天雪地里,一颗颗炙热的心相聚在一起,擦碰出的火花,比那晶莹冰澈的雕灯更加美丽动人。闭上眼睛,俨然就是一个欢乐世界。
可有人欢笑,就会有人伤心,说不清缘由逻辑,却现实如此的道理。
林秋如黄均所邀地来了,没有戴上面具,没带冰刀鞋。鹅黄色的羽绒服,红线织心的围巾,带着淡淡的笑意,观赏着这久违的场景。
虽然不是如黄均所希望的那样,但他并没说什么,他一贯如此。人能来,总是好的。他如此想,多是沉默,偶尔几句交谈,和林秋漫步在冰雕下,冰灯间,烂漫雀跃的情侣和各种切耳情话外。一切轻快,美好,恍惚。这一刻,从远处拍照的人眼里,是上帝成全了多数人,为难了少数人。
萧潇气恼的看着远处一对人影,安静美好的背影让她不想再看,撇过头去看冰灯,一边独自滑走着,一边看,一盏又一盏的灯。不时的侧头,让梁栋偷看得惊心,他还没学好滑冰,不好意思上场。等看到后面隐隐跟着萧潇的沈周,目光里不作掩饰的厌恶。同样,有喜欢,就有厌恶,即使是校花沈星辰也不例外。
黄均并没有如期望地表白,甚至只字未提,他总是这样。
每次和别人说话,林秋总是对看着对方的脸,认真的眼神,这样应该是很好的,也很好看的 。但是他一旦触及那真挚样的目光,就会选择保留,好像只有保留,才会有对得上这真挚的真诚。好像他将要进行的只是一场游戏,终究会回到现实。是的,他是一个理想主义的,理想的总是不实际的。
不知什么时候,林秋的号码打不通过了,那时黄均正在小县城的家里,一千公里的距离让所有的焦急,遐想蔓延生长没有止境。小丫头家的电话能打通,她却什么也没透露,真是个听话的乖孩子!
新学期后,立刻去了一趟西安街,还是没找到江扬要找的女孩,连林秋也没见到过,远远地看见小丫头的家人在,她好像真的乖巧了,黄均并未过去......好像林秋从没说过她的事,她是会有哪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