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借着一批觉山隐窑新品开窑的热乎劲儿,和您聊了聊我们对于柴窑的一些浅见。没想到一篇抛砖小文,竟激起好多朋友的兴致,一时间收到了不少留言。超乎预料的热情,着实让我们感动。
当然,除了鼓励和支持,更多的是基于柴窑本身的交流。这两天,整理了一下,发现有近半数的朋友特别想了解「柴窑」与「柴烧」到底有哪些不一样的地方。所以,我们不妨就围绕这一话题和您说说,也算兑现了上篇柴窑文末许下的承诺。
柴窑和柴烧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无论从工艺还是最终成品,都是截然不同的。简单来讲,柴窑讲究传承,有相对规范的制作流程和标准,例如官窑;柴烧则比较个性化,在制作上没有什么条框,作品也是各花入各眼。可以说,柴窑和柴烧骨子里就是完全相反的两条路,而且在自己的路上走得越极致,就越成功。
正如男人和女人一样,单从两种器物的外观上我们就可以感受到,很多「基因」决定了生来如此。比如说,烧制时用到的「柴」,在明朝以前,烧窑时每一座窑都是松柴和槎柴是掺着用的,松柴单指由大松木劈成的柴火,槎柴就是各种杂木,有灌木、巴茅草、狼萁柴、松树枝等等。后来随着工艺的进步,讲究了不少,根据《浮梁县志·陶政》记载,比例约是槎柴六成,松柴四成。到了清代,松、槎开始分烧,因为窑工们发现,松柴不仅火力持久,而且富含可以滋润釉面的油脂,所以松柴「多烧细器」,而槎柴则不及,因此「多烧粗器」。
现在,为达到最好的「烧成氛围」,柴窑在烧制时仍遵照着只烧松柴的规矩,因为业内人士和玩家早已公认:只有用松木烧出来的瓷器才称得上真正的柴窑器。相比而言,由于追求不同,柴烧对柴的要求更宽松些,松也好,槎也罢,一直是有什么就烧什么。其实,这种对用柴的要求,也反映出两者烧制时对温度的要求,因为柴窑器物要实现接近玉质般的瓷化程度,窑温必须达到1300度以上;部分柴烧甚至可以呈现为陶状,所以对温度要求并不严苛,也就没有必要非松柴不可。
而决定温度的因素,除了柴,还有窑炉。因为不同的结构会直接影响到窑温,所以,历代窑工为了提高柴窑器所需的瓷化温度和降低燃料损耗,创造出不少形状和架构的窑,比如宋元的马蹄窑、龙窑,明朝的葫芦窑等,而这其中最先进的当属蛋形窑,明末清初出现一直沿用,清代官窑和我们一般所说的柴窑,也大多指这种窑。
因此,当窑工们摸透了蛋形窑的特性后,烧窑就变得更加可控。而厉害的把桩师傅可以通过观火眼的颜色、烟囱冒的烟、甚至一口唾沫精确把握窑里每个区域烧制温度,这种技艺也将柴窑和柴窑器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只不过,蛋形窑搭建方法一直非常神秘,砌窑砖的手法、泥浆的调制都有说道,如今能砌得好的老师傅就更少了。
在这一点上,柴烧就显得更为随心所欲一些。所以,我们能看到不受制于场地所限,又风格各异的柴烧过程,包括自搭自建没有顶盖的烧制场地。虽然工艺难度不能与柴窑相比,可是柴烧本就重意不重形,过于拘泥形式或许就失去了原本的味道,一捧柴就起火开烧的洒脱,也是一种乐趣所在吧。
而随着柴烧器越来越受现代人的喜爱,这种古老的技艺也得到了复兴和发展。很多窑口根据自身创作需要,在窑炉建造及烧制方式上也与柴窑相互借鉴。即便如此,由于艺术追求不同,还是有很多本质上的差异。比如釉面,柴窑器物讲究釉色均匀饱满,所以在烧制前要通过吹釉蘸釉等人工方式进行釉面处理,而柴烧器物则是充分利用了木材燃烧窜入窑内所产生的灰烬,落灰吸附在坯体上,在高温作用下形成自然灰釉。
同样是柴烧,相比对火的温度与流向较为宽松的落灰作品,火痕作品则是通过对火的控制,形成独特的艺术表现,烧成后作品表面有过火面与背火面的变化,以及火焰流窜的痕迹,很有质感和动感。而无论是落灰还是过火,在柴窑范畴里都是不可接受的,所以,不同于柴烧的裸烧方式,柴窑在满窑前坯体一定要装入匣钵,并逐个叠座校正,使匣钵与匣钵之间密切吻合,确保不会有射火搞坏作品。
此外,柴窑对落渣、吸烟、淌釉等一切「意外」均定义为瑕疵。这一点上,柴烧倒是非常有包容性,将这些不可预计的「缺陷」视作迷人的一部分,更称为一种与窑火通灵而接近作者初心的美。可见,柴窑和柴烧虽说都是将泥土用火塑造为美器的过程,但对美的理解却成就了完全不同的个体,究竟孰优孰劣,只能凭个人喜好了。
其实关于两者之间的差异还有不少,例如满窑时的摆放、烧窑时的温度控制等等。可我们水平不高、文笔尚欠,加之时间有限,只能暂且搁笔,择日再叙。
且一直以来,觉山隐窑独爱柴窑,不擅柴烧。所以,文中所言仅是我们的一点粗浅见识,无意评价两者高低,若有偏面或不妥之处,还望包涵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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