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姐姐最近迷上了各种DIY的小烛火,可能是一盏小桔灯、也可能是一盏笔洗灯,还可能是彩纸小灯笼... ... 样子各式,但芯都是一种,家里每个人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存货,我想这也算是物尽其用了,便由着她带着弟弟在那里折腾。

一盏盏烛火做好后,姐弟两个还总是喜欢在周末的夜晚,把我们都火急火燎的赶上床,然后他俩干脆利索的关上卧室灯,再随即点亮一盏烛火,哼着小调,小心翼翼的把烛火放在床头,让我们都窝在床上陪着忽闪忽闪的烛光聊天吐槽,姐姐说我们这叫“秉烛夜谈”。

姐弟两个把氛围渲染的很到位,即使我满脑子担心着这床头烛火的安全性,也还是不忍心灭了他俩心中烂漫灿烂的小火苗。

那就聊天吐槽吧,学校里的是是非非、兴趣班上的吵吵闹闹,偶尔格局高的时候还会逮到一个故事人物品头论足... ... 吐槽也不忘手里的事,手影戏这个烛火的好搭子,猫猫狗狗玩儿够了,还会玩儿一只大手从天而降的抓下来,并美其名曰“灵魂之手”。

我小的时候县城里供电不稳,经常停电,所以家里常备蜡烛。那时候冬天停电的夜晚,爸妈会在桌角点上蜡烛,微弱的烛光、天寒地冻,什么都干不了,我们便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闲话家常。爸爸是手影戏的主角,他的手影戏是有声的,鸡鸣狗吠,爸爸学起来惟妙惟肖,一个人能撑起一个戏台子的感觉,我和妈妈经常被爸爸演的捧腹大笑。我们一边看着爸爸做手影戏一边等着蜡烛落泪,一滴接着一滴、重重叠叠的垂下来,小滴再垒成大滴,一层一层的像海浪一样叠加着。最后下面大、上面小,出具规模的时候,妈妈会吹息这只蜡烛放凉,再换一个蜡烛点燃。等烛泪变硬之后,再从烛身上把它搬下来,上面细尖的地方磨一磨,就是一只羊脂玉一样温润厚重的凤钗步摇,很是漂亮,我还插在头上臭美过。

这样的时光,我小时候很是依恋,爸爸妈妈放下心事和外事,无所挂碍无所忙。只有跳动的烛光里,我们彼此或大或小的影子,在眼前、在墙上闪动着,情感被无限放大,身体和心灵都被无限的拉近。这比白炽灯下的忙碌和无所遁形要温暖很多,我甚至很是不希望能够再来电,亦或期待着下次再停电。

淡橘色的灯光里,我看着姐姐和弟弟稚嫩的脸庞,毛茸茸的嘴角,没有了写作业时候的紧绷,也没有缠着我们要求陪玩时候的焦虑,我想他们之所以也喜欢这暗夜烛火,除了一时兴起山寨一下古人,应该也是跟我小时候一样,人生熙熙攘攘,这片刻的闲适、放松和沉浸,让亲人更近、亲情更暖。

我想汪曾祺的《家人闲坐、灯火可亲》也正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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