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365]5.24守谦退谢瞻劝弟 复兄仇文帝残杀

5月24日

守谦退谢瞻劝弟

复兄仇文帝残杀

谢晶的兄长谢瞻,在刘裕当宋公时,是中书侍郎。【上之为宋公也,谢瞻为宋台中书侍郎,其弟晦为右卫将军。】

谢晦虽说年轻些,是右卫将军,权势要比兄长大得多,跟着刘裕住在彭城。他回建康搬家,宾客填门塞巷,【时晦权遇已重,自彭城还都迎家,兵客辐凑,门巷填咽。】车马摆开几条街,市面上闹哄哄的,把谢瞻惊动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兄长语重心长地告诚老弟:“你的官爵并不高,名声也不见得好,竟有这么多人来捧场,不值得深思吗?我们家族一向安守本分,不愿干涉外事,交游往来的只有亲戚朋友。你却这般气派,洋洋自得,是家族的福气,还是祸害,想过没有?”几天后,他编织了一排竹篱笆,把两家门户隔开:“看到你的神气,我受不了,还是分开吧。”【瞻在家,惊骇,谓晦曰:“汝名位未多,而人归趣乃尔!吾家素以恬退为业,不愿干豫时事,交游不过亲朋。而汝遂势倾朝野,此岂门户之福邪!”乃以篱隔门庭曰:“吾不忍见此。”】

谢瞻后来也到了彭城,他对宋公说:“我家本是普通的士人,父亲和祖上,当官从没超过二千石,更没有公候爵位,弟弟不到三十岁,眼界心胸也不高,竟是那样威风,受到国家的荣宠。俗话说得好,福气过了头,灾祸就会来。我现在请求降低他的职务,保住我们谢家的门户吧。”

【乃还彭城,言于宋公曰:“臣本素士,父祖位不过二千石。弟年始三十,志用凡近,荣冠台府,位任显密。福过灾生,其应无远;特乞降黜,以保衰门。”】

这种话说了好多次,刘裕只是口头安慰,没有采取行动,他怎能少得谢晦的支持呢?

有时,谢晦回到家里,跟兄长谈起朝中的某些机密,颇为得意。

谢瞻故意向亲朋故旧张扬,逗笑取乐,传到谢晦耳里,他感到尴尬,再也不敢说了。

宋公做了皇帝,谢晦功劳大,权位高,神气足,谢瞻也更加忧虑。

不久,谢瞻在豫章太守任上,生了重病,却拒绝吃药,因为他实在不想活了。临终时,留给老弟一封信:“我能保住脑袋,安静死去,也不遗恨了。你要深自反省,兢兢业业,为国家,也为家庭!”

谢晦有自己的处世态度。他忠于职守,忠于刘裕,非一般庸才可以相比。皇太子刘义符亲近小人,不走正道,谢晦直率地劝告刘裕:“国家大事,要格外慎重,太子恐怕挑不起这副担子。”于是刘裕托他去观察庐陵王的情况。

他刚到王府,刘义真就热情地和他亲近。他怕关系太密切会损害自己的评判力,便故意冷淡,不大理睬。回来后,向刘裕汇报说:“庐陵王的德行比才能要差,不是作皇帝的材料。”表现出严肃负责的态度。

他和徐羡之合谋,废掉刘义符,流放刘义真,又把他们杀死,的确太狠心了,但用意还是为了刘宋王朝的前途;从千里之外挑选刘义隆继位,也是出于公心。可是刘义隆继位之后,把兄弟骨肉的情义看得太重,对谢晦等人的本意不愿理解,反而看成仇人。恰好一批新进人物像王华、孔宁子等,想趁机爬上去,除掉老头子们,便经常在年轻皇帝面前挑唆,动复仇情绪。一场流血冲突是无法避免的。

谢晦调去荆州,上任前问老朋友蔡廓:“我能保住身家性命吗?”【(424.8)庚子,以行荆州刺史谢晦为真。晦将行,与蔡廓别,屏人问曰:“吾其免乎?”】

老朋友绝不隐讳:“你受先帝的委托,为了国家,废掉糊涂的新皇,迎接英明的主上,一片忠心。只是你杀死人家两个兄长,再扶此人上台,威风也太大了。何况又占据上流的荊州?于情于理,恐怕

难得保住啊。”【廓曰:“卿受先帝顾命,任以社稷,废昏立明,义无不可。但杀人二兄而以之北面,挟震主之威,据上流之重,以古推今,自免为难。”】

谢晦心存侥幸。上船后,精神一阵轻松,回头望着石头城:“今天总算摆脱了!”【晦始惧不得去,既发,顾望石头城,喜曰:“今得脱矣!”】

不久,宋文帝刘义隆把徐羨之升为司徒,傅亮开府仪同三司,谢晦为卫将军,【癸卯,徐羡之进位司徒,王弘进位司空,傅亮加开府仪同三司,谢晦进号卫将军,檀道济进号征北将军。】这是朝延最高的官爵,看上去特别尊宠。

次年冬天,文帝觉得羽翼已经丰满,皇位真正巩固了,便听从王华和孔宁子的计谋,假装讨伐北魏,准备兵船。其实要打荆州。

有人把实情告诉谢晦,他不相信。直到文帝公开翻脸,下诏公布他和徐羡之等人擅杀其兄长的罪行,派檀道济起兵声讨,才真的紧张起来。

徐羡之和傅亮住在京城,听到皇帝传唤,还蒙在鼓里,像平时一样,大大方方地上朝。【426.1是日,诏召羡之、亮。】

徐羡之走到西明门,守门官谢爵是谢晦的兄弟,向他打了个暗号,才转身逃走。【羡之行至西明门外,谢爵正直,遣报亮云:“殿内有异处分。”】

徐羡之逃到新林浦,越想越难过:好心变成驼心肺,话从何处说起!皇帝真要杀人,能跑到哪里去?他绝望而悲愤,迷迷糊糊地走进一座冷窑,解下腰带,上吊死了。【亮辞以嫂病暂还,遣信报羡之,羡之还西州,乘内人问讯车出郭,步走至新林,入陶灶中自经死。】他的两个儿子不久也被杀害。

谢爵派人给傅亮送信,正碰上他乘车进城,急忙改骑快马,逃到亡兄傅迪的墓地,【亮乘车出郭门,乘马奔兄迪墓,屯骑校尉郭泓收之。】

被追兵抓住,带回到广莫门,正好接到皇帝的诏令:“你在江陵见我,表现是诚实的;我将赦免你的儿子,不断傅家的香火。”【至广莫门,上遣中书舍人以诏书示亮,并谓曰:“以公江陵之诚,当使诸子无恙。”】

傅亮看罢诏书,激动地叹息:“我受先帝恩惠,废弃昏庸,改立明君,全是为了国家的前途,岂料这般下场!”他被诛杀后,妻儿老小流放到建安郡,也是在沿海的穷山之中。【亮读诏书讫,曰:“亮受先帝布衣之眷,遂蒙顾托。黜昏立明,社稷之计也。欲加之罪,其无辞乎!”于是诛亮而徙其妻子于建安;诛羡之二子,而宥其兄子佩之。】

谢晦的兄弟谢爵、儿子谢世休,也被抓住杀了。【诛晦子世休,收系谢爵。】

谢晦眼见没法逃避,只得发布檄文正式应战。他说:“我们当初若有异心,废了义符和义真,不是还有小兄弟吗?凭我们的权势,想立谁就是谁,何必逆水千多里,等候七十天,接你刘义隆呢?废掉昏庸、另立明君、势在必行,我们没有辜负先帝的期望。今天的形势,是王华这帮狂躁阴险的小人促成的。我要出兵,正是为了清除朝延的奸人。”【“初废营阳,陛下在远,武皇之子尚有童幼,拥以号令,谁敢非之!岂得溯流三千里,虚馆七旬,仰望鸾旗者哉!故庐陵王,于营阳之世积怨犯上,自贻非命。不有所废,将何以兴!耿弇不以贼遗君、父,臣亦何负于宋室邪!此皆王弘、王昙首、王华险躁猜忌,谗构成祸。今当举兵以除君侧之恶。”】

文帝下诏亲自征讨。

谢晦在军队被打败后,在安陆郡被地方豪强抓住,押到建康。

临刑那天,女儿披头散发,赤着双脚,跪在父亲面前哭道:“大丈夫应当死在沙场,怎能把尸体抛在街头,狼藉横陈!”他的女儿是彭城王刘义康的王妃,皇帝的弟媳,说话听上去像是责备父亲,其实话中藏话,谱责刘义隆挑起内战,屠杀大臣。【晦女彭城王妃被发徒跣,与晦诀曰:“大丈夫当横尸战场,奈何狼藉都市!”】

三位老臣杀掉了,文帝解了心头之恨,回到京师,即把谢灵运征调回京,颜延之也到了建康,出任亲近官职,赏赐无数财物,好像是为二哥刘义真的委屈作补偿。【(426.3)三月,辛己,帝还建康,征谢灵运为秘书监,颜延之为中书侍郎,赏遇甚厚。】

慧琳道人也被请来京城,参与朝廷机要。这位有名的和尚,俗姓刘,儒、佛、道三家经典样样精通。他得势后,身穿貂裘,足着高木屐,家中宾客常年不断,门前车马成群。【帝以慧琳道人善谈论,因与议朝廷大事,遂参权要,宾客辐凑,门车常有数十两,四方赠赂相系,方筵七八,座上恒满。琳著高屐,披貂裘,置通呈、书佐。】

会稽人孔频是当时名士,去拜见他,适逢宾客拥挤,主人来不及多谈,只点点头表示意思。孔觊出门后慨然叹息:“如今出了一个黑衣宰相,那些朝服和官帽该丢去哪儿好呢?”当时的僧人穿浅黑色衣服,孔觊也不全是为自己受到冷落才发牢骚的。【会稽孔觊尝诣之,遇宾客填咽,暄凉而已。觊慨然曰:“遂有黑衣宰相,可谓冠屦失所矣!”】

宋文帝的内心平静了。他没有反躬自问:为了两个不成材的兄弟,听信奸人的挑拨,把忠心为国的老臣杀掉,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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