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之末,天气酷暑,段凯坐着火车赶着一千多公里,到了常州站。
他肩上挎着一个旧包,淹没在出站的人群里,一脸风尘仆仆。
“喂,王伟,我到站了,你在哪里?”
我知道这是他电话,声音似乎更熟悉。但见面后,我还是愣了一下,段凯看上去像过了四十出头,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稀疏发下的国字脸充满了沧桑。
我依然笑着说:“既然在肯德基,我就尽地主之谊,咱们就随意吃点。”他推脱了半天,不好意思啃起了汉堡包和鸡腿。
其实,那几年我失业了,外面还欠了一身债务,穷的时候口袋里只有几十块钱。有一次经朋友介绍认识了贷款邱哥,他办业务拿提成,后来我也帮他接些小活,挣点生活开支。闲来无聊,就上网QQ排解寂寥。
那时,段凯在老家临沂日夜泡网,他以前经营服装批发,现在倒闭了。趁着口袋里尚有些钱,他急切地寻找新的财路。于是,我俩在网上相遇了,用QQ聊了两个月,彼此也就相熟起来。
吃过饭,简单聊了几句,我有些不放心的,带他去见了邱哥。
在喜来登酒店,邱哥可能是多喝多了,抱着枕头乐呵呵看动画片呢。段凯倒也不怕生,说起话来一言一实,他说自己认识广东一个大上家,贷款一手资源,如果打通渠道,我们坐等数钱。这一席话,立刻让邱哥变成了一名听众,把汤姆和杰瑞都忘记了。我也陶醉在大把现金的梦幻中,就看到邱哥兴奋的说:“王伟,你俩去吧,我给你们打2000元路费,大家一起发财。”
出了酒店,段凯急着下午就要赶往广东。
临时要走,没办法买到的都是站票,火车上人挤兑如潮。我买过票,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口袋里放着身上最后的八百元钱,段凯催促着:赶紧,走,我约的那个上家3号必须要见面。
第一次去广东深圳,两个人几乎都没有经验。车票只买到了广州站的。下了火车都晚上23点了,走了几步,两个人彷徨在长途汽车站。
段凯在路边不停地打电话,都超过20分钟了。我问他怎么了?他无奈道,从这里去广东坐巴士,身上没有路费了。他从老家到常州花了不少钱。于是我给邱哥打电话,奇怪的是他一直不接电话,可能是太晚了吧,那2000元路费不知所云。
他问我:“兄弟,你身上有多少?”这一问,把我给愣住了“身上也就两百多”。我壮着胆子撒谎着。出门带了八百,但我能说完吗,毕竟到陌生地方,生活费也是要给自己偷偷留点,怕万一呢
我假装无辜的一直坐着,看他用老家话一个接一个打电话。又过来四五十分钟,终于他一脸喜悦:“走,有路费了。”到附近ATM取了三四百,两个人疲惫登上大巴士,赶往只有他知道的下一站。
夜色漆黑,一路颠簸,巴士就是辆大黑车,司机用敝脚的普通话说,到站了。我俩被迫下车,段凯不解地问:“地铁口在哪里,离这里近吗?”
司机依然一脸不理:“往前两公里就到了。”黑暗中,我俩对了时间凌晨三点不到。于是只能在入口,坐等瞌睡和时间的消退。
迷迷糊糊,我靠着地铁座位感觉都在动,又睡了又醒,而段凯捧着手里的旧笔记本在寻找什么
一晃到下午,我俩出了地铁又转了几公里,累的腿肚子都乏力了。终于,跟着段凯见到了小张。他三十不到,脸上架着一副眼镜,矮矮胖胖的样子。我喜悦而极,以为他就是那位神秘的上家。不过,几分钟后我的想法从夏季的火热中又冷却下来。
我们先跟他回去,段凯所说的晚上要居住的地方。广东的旧宅,房东把它改造成出租屋,灰败的楼道,旧式老屋,三楼就是他闭仄的小房间。我站在阳台上,黄昏中眼里一片黝黑。
三个人,闲坐着聊起来。小张是湖南人,隔着这么远,他和段凯也是网上认识的。毕业以后,在这里打工三四年了,每个月颇有些收入,最大的遗憾至今没有女朋友。
看着窗外,天色渐渐起来晚霞,小张想起吃饭的事:“今晚,我带你们吃顿美味,客家香猪肉饭,特别香嫩。”段凯看上去也累了,整个人话儿也没有。我随他们落座小餐馆,抬头环顾,似乎看到了价目表,10元一份。
无论如何,服务员端上来3大碗,上面扣满了成片纯瘦猪肉和一大锅肉汤。我饥肠辘辘,吃着感觉特别美味。段凯和小张喝了五六瓶啤酒,两个人喝点美滋滋。
夏夜的风儿凉爽地吹着我们惬意的笑声。那天晚上,我们在楼上小房间打着地铺,睡的也香。
第二天,九点多我醒来起床,听到段凯哼着小曲,小张已经上班去了。他在认真地刮着胡子,一脸喜悦的说道:“洗把脸,我们出发,我约好了见面。”我一听眼里也放着光芒。
那么,段凯约见的神秘人,到底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