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在《月亮与六便士》中曾写道:“一般人都不是他们想要做的那种人,而是他们不得不做的那种人。”作家一语道破生活的真相:我们生而自由,却又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月亮与六便士》这本小说是英国作家毛姆的代表作,讲述了一个英国中年男人在一夜之间抛妻弃子、离家出走,到巴黎学习绘画。他忽然变得冷漠陌生,咄咄逼人,只是沉浸在自己的画中,完全不通情达理,甚至不顾及自己的肉身,最终他穷困潦倒、流落异乡,死于自己的画室,直到临死前都没有放开手中的画笔。
据说,这个故事的原型是后印象派画家三大巨匠之一——高更。然而,对于这些文学的边角料,我不做评价。我要说的是关于小说中的这个为画疯狂的男人——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
不知为何这个曾经的银行职员,这个规规矩矩的丈夫、父亲忽然会在某一天被绘画绑架,一声不响地离开故乡,与过去的一切了断,态度决绝,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他让我想起了民国的一位大师——弘一法师李叔同,他们如出一辙,李叔同也是在中年一心如佛,遁入空门,即便其妻子在寺庙前苦守多日,他也依旧不见。
许多人为此不解,认为他们狠心,但是我想,他们在做出这一步之前所承受的痛苦恐怕无人会感同身受吧。摘下面具,卸下甲胄,在这样的社会里做一个纯粹的自我,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我无法想象,他们在做出这一决定前所承受的煎熬。人群有一种排异属性,当一个人褪下伪装的时候,他会被伪装者排斥在群体之外,所以,每个人都很容易被迫变成浓妆艳抹的小丑。这群兴高采烈的小丑在一起插科打诨,他们的嘴唇在发笑,他们的笑话越来越滑稽,因为他们在逗对方发笑的同时,他们就更加能够感受到那份属于他自己的、无法晾晒的孤独。
思特里克兰德或许在某一瞬间忽然意识到了,在这种戴着面具的狂欢背后是难以排遣的无聊。内心所积压下多年的精神麻木终于得解放,他毅然决然抛妻弃子、远走他乡,褪下身上背负了几十年的厚厚甲胄,追求本质上的自我。
与其说他这种做法是狠心的,不如说这是一场他对整个世俗社会虚伪与媚俗的宣战。在我心中,他就像一个冷血英雄,面对黑压压的乌合之众,他孤零零地提刀而立,势必要与他们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毛姆塑造这个孤胆英雄,或许是借此表达自己对这个世界、这些人群的一些认识:我们每一个人生在世界上都是孤独的。每个人被囚禁在一座铁塔里,只能靠一些符号同别人传达自己的思想,而这些符号并无共同价值,因此它的意义就是模糊的、不确定的。我们非常可怜地想把自己心中的财富传送给别人,但是他们却没有接受这些财富的能力。因此,我们只能孤独地行走,尽管身体互相依傍却并不在一起,既不了解别人也不能被别人了解。
我想,这正是现代人的悲哀。他们深感生命的甲胄之重,却又无法摆脱。左右为难,进退维艰,生活如同鸦片,痛楚在他们的幻觉与意淫中变为一层老茧。
麻木,终于成了他们的墓志铭。
这些人比比皆是,就像现在看手机的你,和你身边看手机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