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ña Adela,伟大的老人

借着复活节圣周的假日,跟朋友来到阿根廷北部的城市San Miguel de Tucuman。Tucuman城市虽小,却有着特殊的历史意义,有着共和国的花园的美称。这是阿根廷1816年阿根廷宣布独立的地方,于是每一年的7月9日,Tucuman是全国的首都,为了纪念这一历史性时刻。

小城已经入秋,昨日到时艳阳高照,分明像酷暑六月,而今天下午又是瓢泼大雨,把整个城市好好洗了个透。蓝天下的省政府,依然让人对其精美的建筑赞叹不已。

San Miguel de Tucuman

在这个小城2天,让我感动的,是Doña Adela夫人。4月1日,复活节,受朋友邀请,与其家人共进午餐。

在此之前,我就听朋友讲过,Adela夫人多种疾病缠身,去年一度病危大家都以为老人挺不过去了,然而最后竟然奇迹般地未经过手术治疗度过了危险期,但大部分时间都行动不便,卧床休息。

但是这个86岁的老人,今天出现的时候着实惊艳到我了。轮椅上的她,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用发箍束起。脸上是小麦色的粉底,健康又柔和,玫红色的唇膏,和曾外孙女一个色系。白色印花衬衫,洁净且熨烫平整。衬衫外面戴着夸张的项链,金色黑色的朋克风。戒指,手链,还有裸色的指甲油,老人很开心的跟我说:这是我曾外孙女儿给我涂的。黑色绒裙,一双银色的平底皮鞋,在我眼中闪烁着迷人的光芒,让我想起了灰姑娘的水晶鞋,可能,这可能就是物随人,东西会随着主人闪烁着光芒。

Adela夫人点了一份Risotto de salmon(三文鱼烩饭,当地的一种做法),和大家共饮红酒,阿根廷独有的Malbec。跟我们聊起以前的事儿。

老人有三个女儿,大女儿远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长年没有往来。老三5年前因为手术事故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就是二女儿在身边侍奉。二女儿自小是个美人胚子,有一副好嗓子,民歌唱的让人如痴如醉。也许有才华的人总有那么点不食人间烟火,一段跨国婚姻之后,有了一儿一女,婚姻却没能走到幸福的终点。最后这一儿一女,就由姥姥(Adela夫人)姥爷照顾长大,从牙牙学语,到小学中学大学,到今天女儿都已经结婚生子,有了精灵可爱的曾外孙女儿,四岁多的她都会给曾祖母涂指甲了。

我时常想,如果不是姥姥姥爷的照顾,二女儿的两个孩子不会有今天,虽然从小父亲不能陪伴自己成长,如今却依然阳光、开朗、善良。姥姥姥爷给予的,不是一顿顿可口的饭菜,接送上下学,是心灵上的安稳;不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容身之处,是一个有爱的家,是一个不会让心飘零得无处可归的归宿。Adela的丈夫已经去世十来年了,我有时候想,丈夫、女儿的相继离去,各种疑难病症的攻击,Adela夫人为什么能一次又一次的奇迹般的度过难关?也许,是放不下自己的女儿,放不下自己的外孙外孙女,放不下曾外孙女。母亲在,家就在。也许,如今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她再也没办法为孩子们准备一顿可口的饭菜,但是,她在,那套几十年的老房子,就是四代人栖息的港湾,因为这是精神的支柱,是血液的凝聚力。

时至今日,Adela的两个孙辈的孩子,也长大了,外孙女儿已经成家,外孙还在念大学。为了贴补家用外孙在周末兼职赚钱,Adela慈爱却严肃的说:学业永远是第一位,赚钱现在是第二位。我心生敬畏。

然后,Adela夫人又跟我说,她的梦想,是想认识阿根廷的南部,因为听说是不一样的风情。可惜,老人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了。

Adela夫人在我心中是伟大的,熠熠生辉。一个人的伟大,有时不在于她能留下多少东西,创造多少财富,而在于她成为一代又一代人的精神支柱、心灵依靠,在于她将自己的孩子,孩子的孩子,教育成善良正直感恩的人,滋润成心中有爱的人,并且一直这么做着,并执着的继续做下去……每一个平凡的人,都可以以自己的方式伟大着。

饭末,我请求为老人拍张照片,老人落落大方,冲着镜头微笑。

Doña Ade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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