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一个没有乌云遮蔽的傍晚
天空会从明媚的蓝色
染上一层一层浅浅的光晕
我知道,它要来了
虽然在冬天,它来得更早一些
在我还没有吃完下午的甜点
没听完晚饭前的故事
它就悄无声息地
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探出自己的脑袋
它从西边的地平线
时而欢快,时而懒散
时而呼朋引伴地
朝我们走过来
有的时候,它太亮了
让一同而来的星星,都失去了光彩
不过,它还是比不过壁炉里的焰火
红色的
让整个房间,都变成
一颗橙子的模样
时钟的指针刚刚跨过了7点
绿色的房间
绿色的,我的软软的棉被
还有绿色的,我的晚安书
他们都在和我一起等待
床头的电话,安静地坐着
红色的气球,安静地在空中停留
还有墙上的两幅画
安静地说着他们自己的故事
故事里的母牛
她跳过月亮
好像越过千里万里的草原
它要奔向何方
她每晚说的都不一样
故事里的小熊
他们坐在椅子上
他们想要做,三个臭皮匠
可是他们终究
没有翅膀
树林也不像草原
可以让他们畅快地奔跑
他们安静地坐着
脑海里有一头母牛
跳过了月亮
月亮还没有升得很高
分针才走了两秒
两只小猫没有去逮老鼠
它要去玩具屋里称王称霸
或者去还有点潮湿的手套里
藏一块干冷的奶酪
两只僵持在对战中的小猫
他们没有去逮老鼠
也没有去玩毛线滚成的球
他们僵持着
没有看见身后
平时总是一跃而上的圆桌上
台灯已经亮起
罩着
一把多齿的梳子
一把刻着名字的刷子
还有应该睡觉前吃掉的热米糊
他们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们没有把多齿的梳子拨到地下
也没有用刻着名字的刷子蹭自己的短毛
他们没有偷吃香喷喷的米糊
他们可能在对峙中谁也不愿意先走一步
一位安静的老太太
安静地坐在摇椅上
她在安静的房间里
呼出“嘘……”的一声
两只小猫不能打架了
他们也不能去玩具屋里把玩具挠一挠
他们只能徘徊在安静的老太太的
脚下
和圆形的地毯上
他们不能把一把多齿的梳子
哐当一声,拨到地上
也不能用一块刻着名字的刷子
呼噜呼噜地,蹭自己的短毛
他们也不能偷吃香喷喷的米糊
发出窸窸窣窣的咂嘴声
他们只能徘徊在安静的老太太的
脚下
和圆形的地毯上
分针已经悄悄地垂下了眼睛
晚安,月亮
当你从窗台上探出你的脑袋
我看见你咧开嘴唱着夜晚的歌谣
我看见星星围着你东张西望
晚安,画里的,跳过月亮的
母牛
今晚你要去银河的另一边吗
那里有广袤而肥沃的草场
那里有
会拉小提琴的猫
还有会朝你笑的
牧羊的犬
晚安,灯光
你要融入黑夜的光
晚安,红气球
你要飞呀飞呀,指引我入睡的方向
晚安,依然安坐的小熊
晚安,会变成小船的椅子
时钟的两根指针已经快要重合
小老鼠也要开始新的旅程
晚安,拥有彼此的小猫
当你们翘起尾巴
我就能想到
世界上最凶猛的战士
晚安,总与短袜并肩的手套
当你被洗干净挂在那里
我就能窃喜
明天我又能去拥抱整片沙地
晚安,摇摆着时光的座钟
你催着时间,踏着节奏走过
走过我的床头
走过壁炉里燃烧的温度
晚安,总与手套并肩的短袜
当你被洗干净挂在那里
我就能窃喜
明天我又能去踩出整个世界的足迹
分针跳过了它的伙伴
展现出奔向明天的雀跃
晚安,小屋
睡在你怀里的玩具们,也即将入眠
晚安,老鼠
你如果要在夜里旅行
请不要迷失在皎洁的月光里
晚安,梳子
你是不是在想象自己在公主的长发间游走
你是不是在期待自己也能奏出变幻的曲调
你在梦里如果还是我的多齿的梳子
我将会赐予你无限的魔力
晚安,刷子
你被刻上我的名字,你是我的武器
你的每根鬃毛都和我的一样纤细
可就是它们团簇在一起
带给我与生俱来的柔软与温暖
也支撑起你命中注定的光荣与笃定
晚安,没有人
你们在我语言无法企及的每个存在里
在我每一次呼吸和每一次远望里
你们没有出席,却都是我的嘉宾
晚安,米糊
台灯的光晕衬托出喷香的安眠曲
像棉花堆出的雪山驻扎在世界的尽头
化掉了化掉了
化成肚子里温柔的抚慰
入梦间甜美的牵引
晚安,收起了一天生活的老太太
她的摇椅已经摆动了一千遍
把月亮已经拽到了窗腰间
晚安,嘘……
安静的,绿色的房间
无声的,晚安的道别
时钟的分针溜达了一圈
时钟的时针踱了一步
小猫在等道别后属于他们的床
老鼠在等道别后属于他的无拘无束
晚安,星星
晚安,空气
我要睡着了
星星你眨着眼睛,是不是能看到我的梦里
我要睡着了
空气你无处不在,是不是能成为我在梦里无所不能的勇气
我要睡着了
真的,我这就要进入梦境了
晚安,所有的声音
我要睡着了
真的,我已经进入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