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什么题材的故事最令人欲罢不能?想来必然是惊悚类故事。读者越是害怕,就越想了解发展和结局。所谓“既怂又想”不过如此吧。因此,妖精编辑部第一期“妖言”合写活动话事人长安酱选题”惊悚”。每个人对惊悚的理解都有所不同。把对惊悚不同的理解放在同一个故事中,会出现怎样的效果,值得期待。
作者:长安酱酱酱,淘淘不钰,小晃夭夭,米妖,Rong大物,苏格拉dd,随风一缕,令狐公子0719,红尘久客,老书虫
夜,伸手不见五指,风扫着旁边的庄稼地,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小蜜越走越怕,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小蜜生生打了一个冷战。抬眼缓缓向庄稼地望去,脚不听使唤地朝那个方向走。
眼前漆黑的田地让人望之生畏,而远处一晃而逝的明光却吸引着小蜜的好奇心。那抹光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成一朵银色的菊花,纵然短暂却照亮了脚下的路,几条弯弯曲曲的红色线条像蚯蚓般蜿蜒向前,在更远处的一片石堆前消失。在这刹那间的光明里,小蜜看到了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乱石堆前,有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站在那乱石堆上,他们的身影随着电光若隐若现,如同鬼魅。出于本能,小蜜迅速伏低身子,脸触到毛茸茸的野草丛,听到自己的心跳像打鼓一样。
“喵呜~”突然一声猫叫,前面两个汉子循声转过头,一只黑猫跃出草丛,正迈着缓慢、稳重的步子朝那两个汉子而去。微弱的月光下,小蜜认出正是自家的猫,不是为了寻它,也不会走到这里来。小蜜差点惊叫出声,她惶恐不安地捂住自己的嘴,背上湿了一片,有些黏稠。
倏地,石堆那边发出一声奇怪的呻吟,小蜜听得顿时三魂去了二魂,那声音仿佛源自九幽黄泉,冰冷的旋律裹挟着秋日午夜的露水打湿身体,熟悉而古老的呻吟继续鸣响,小蜜突然想起了爷爷、奶奶和外婆,熟悉且遥远的面孔,养猫的怪老头,和再也回不去的无忧无虑。她突然感觉体力不支,脚下踩到的石块向斜后方滚去,“咣当”一声,小蜜躺在了乱世堆砌的矢车菊地里,啊,想起来了,是秦腔!她在倒下的瞬间本能地发出一声猫叫“喵呜~”。
两个汉子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只猫啊,吓了老子一跳!”随即,两个壮汉转过身去。在他们脚下,有个长形麻袋斜躺在那里,红色的液体从布袋中由内向外慢慢渗出。
“不会有啥问题吧?”满脸爆痘的汉子畏畏缩缩地向另一人问道。
“有个屁的问题,”另一个汉子脸色铁青,狠狠地接着说:“黑灯瞎火的,鬼都没一个……对了,别让猫扑了尸首,要出事的。”说完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循着刚才的声响看了过来。
泼墨般的黑漆漆中,那两点幽暗的蓝光越发诡异,饶是说着恶狠狠的话,心里禁不住打了个颤。
“抓紧吧。这猫要是过来,连它一起埋了!”两人刚拿起铁锨,“喵……”又是一声长叫,“咣叮”一声,铁锨从先前那汉子手里掉在了土堆上。“哥,要不你……先去把那猫捉了……不……不然再让它冷不丁一叫,我……”
“行了,闭嘴,赶紧埋,我去把它弄死。”
“唉—来—唉—来—”犹如婴儿找不到妈妈般伤心绝望的凄厉声,在黑夜里响起。紧接着,听到有人摔倒声。
“哎哟,卧槽!”
“哥,咋了?这是啥声啊?是不是鬼?!”
“摔了一下。没出息的玩意!猫叫春呢。吓了老子一跳,逮着它,非得活剥了不可。”
铁青脸的汉子喊了一声后,那边突然没了动静。万籁俱寂的黑夜里,甚至连风声都听不到了。
“麻子,麻子?”铁青脸突然感到毛骨悚然,他壮着胆子又轻喊了一声,操起铁锹蹑手蹑脚往那边靠近……他猛然拧亮手电,灯光下,乱石叠迭的茅草丛里,只见同伴斜躺在地上,双眼圆瞪,满脸惊恐。铁青脸慌忙举起电筒四下照射,眼前腾然出现一张苍白的脸,就在咫尺之间,那是一个女人的脸,正带着诡谲的笑容注视着他。
“啊!”铁青脸惨叫一声,扔下手电和铁锹没命地往回跑,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那张脸似曾相识,他突然想到麻袋里死了的女人。
此时,小蜜已经从短暂的昏厥中清醒,扣紧的掌心松开,浑身冷汗。她看到乱石堆那边的大麻袋,便伸手压住胸口心跳,壮着胆,悄悄爬过去。一不做二不休,她倚着麻袋,学着姥爷平时哼的秦腔,还,还我命来,鸡叫前不去自首,我……我诛你们九族!不远处,汽车引擎发动,而此时,麻袋里也传出呻吟声。
“畜生……不肖子,为了仨瓜俩枣,勾结外人谋害亲娘,畜生,你今天要弄不死我,我让你一无所有!”
小蜜一听瞬间愤怒无比,原来是谋财害命,还是谋亲娘的财,害亲娘的命!小蜜内心的愤怒压制住了惊恐,她伸手去触摸那麻袋,里面的形状分明是一个人。她大着胆子摇了摇问道,“你究竟死没死?”可许久也未得到回应。
就在此时,草丛那边躺着地上的男人突然直挺挺地坐起,小蜜惊恐地捂住嘴巴,听他高呼道:“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说完他又直挺挺地躺了下去。只剩下小蜜依旧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惊得不能出声。
此时又一声猫叫划破了夜的寂静,而远处那刚启动的车“哐当”一声撞到了什么东西上……
老旧的白色小轿车撞到了庄稼地旁的电线杆上。铁青脸的汉子步履蹒跚地走下车,此刻的他已是头破血流。他满脸狰狞,口中喃喃自语:“该死的麻子!该死的女人!对,还有那该死的猫!你们都该死!”
“喵呜~”甜腻的猫叫声突然响起。铁青脸的汉子汗毛直立,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放声大哭:“呜……呜!猫大爷,不,猫奶奶,神仙饶了我吧!”
接连而来的动静令小蜜惊惧交加,身边装死尸的麻袋和草丛那边差不多半死的汉子都似乎在催促她能跑多快跑多快,能跑多远跑多远。她哆哆嗦嗦地爬起身,朝着刚才猫叫的方向踉踉跄跄地走去。远远地看到那辆刚才飚出去的车停在路边,地上坐着一个人,依稀便是刚才的铁青脸。“喵……”,小猫从电线杆后边探出头,望向远处的小蜜。铁青脸抬头眯缝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小蜜,突然一脸惊恐,像看见了鬼一样。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啊……”铁青脸面无人色,手脚并用向后爬去,果然恶有恶报,难道现世报来得这么快吗?他实在是太怕了,转头再看一眼,那张脸,脸上的恐惧表情和麻袋里的人,实在是像极了,“有鬼呀!”他大喊着后退,“咕咚”一声,身体一沉掉进了后面的深坑里。
小蜜早已轻唤猫咪来到身侧,“出息了!看不出,除了吃你还能吓人!”一团毛绕着双脚似在回应。随即她解下腰带,攥紧带子,猫着腰朝麻子走去,不觉间四周多了一层薄薄的亮光。倏地,她的手臂被什么抓住了,“竟然是个小妮,胆子……不小,敢吓老子挡老子的……道!”小蜜身子一颤,竟是麻子在同伴的叫声中迷迷糊糊醒来拉住了她。小蜜急忙把手中的腰带团成一团塞进麻子口中,同时开口吼出一声秦腔。
跌落深坑的铁青脸瞬间被一股奇特的味道淹没,他险些呼吸不上来,顾不上身上各处的痛,他试图抓住什么借力,却发现手上越来越黏根本无处着力,脚下踩到的也是滑腻腻的东西,竟然无法脱身。慌乱中想起那个没用的同伴,“麻子……麻子,快来拉我一把。”静夜却沉默着,连那只诡异的猫也没了踪影。他“扑腾”了一阵,突然抓住了一截东西,似是枯枝,借力一拽,整个人终于爬了上来。
周遭的寂静似乎让铁青脸镇静了下来。他想起刚刚看到的女人的脸,他再次抬头向那边看去,月光下,除了被他扑倒的庄稼半耷拉着,什么也没有,电线杆也依然孤单地立着。铁青脸觉得刚才一定是慌乱中产生了错觉,那个女人也应该早就死透了!于是他再次高喊一声:“麻子!”空气中传来一阵低吟,似乎是对他的回应。低吟声越来越大,“邦,铛,拿命来……”是刚刚响起又消失的秦腔。恐惧再次袭来,铁青脸吓得赶紧闭上嘴,埋下了头。
“我丈夫名叫陈世美 ,我本是他的结发妻……”
“进门来执刀要杀我,但不知所为何是非……”夸张的腔音尖凄粗犷,铁青脸听得是一惊一乍的,他觉得这歌词耳熟,猛然想起是老母年轻时常哼的《铡美案》,那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不就像当年丢下他们母子去得不知所踪的爹吗?那时候他和弟弟麻子都还小,老母又借又讨地拉扯他兄弟俩长大,他那时候还想着等以后能赚钱了一定好好孝敬老母,给老母买新衣服,让她吃好住好,再找个好媳妇孝敬她老人家,对,好媳妇,他想起了前村的金花,眼前浮现出金花那张胖乎乎水嫩嫩的脸,笑起来嘴角一对小酒窝,那个甜呀……可是老母不喜欢她,说她是狐狸精。铁青脸想带金花去镇上逛逛,顺便找点乐子,他跟麻子在村头小酒馆里喝了二两,想壮壮胆子回去问老母要点钱。回去发现家里没人,他知道老母把钱藏在米坛子里,刚到手准备出门,却不料被进屋来的老母撞了个正怀。老母不但不给,还怪模怪样说了好多难听的话,就是那些难听的话,他听着心里憋,就那么一瞬手操起了灶台上的一个家什……
“喵呜~”一声猫叫将他的回忆打断,铁青脸抬起头,月光惨淡,月影下的郊野寂静荒凉,难道刚才听到的秦腔是幻觉?铁青脸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此刻他已经完全清醒了,他愣怔着,双眼迷茫地看着前方。须臾,一片淡淡的晨曦染上铁青脸的面颊,东边天际的淡淡暖色映在血迹斑斑男人的脸上,那摄人心魄的秦腔将他的戾气消了个干净。
天逐渐亮了,周围的一切清晰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下。面朝东方的铁青脸突然发出一声嘶喊:“娘啊,从今后我再也没娘了!畜生,我是个畜生……”
不远处的女孩抱着猫咪,静静地注视着铁青脸一步一步爬向乱石堆的麻袋。不就是出来找个猫咪,还险些死了,看着铁青脸像鬼似的狼狈样,她思绪万千。
远处城市多了熟悉的喧嚣,一声声传来,小蜜仿佛刚从深渊爬出,此时终于看到了暖光,抹了几把眼睛,她跌跌撞撞跑进晨曦。身后的男人扑向麻袋,“娘啊......!”
“啊!娘啊,你没死啊?!”
“该死的!不盼着你娘好活吗?儿啊,我咋一身疼得要命啊,这是在哪儿啊?我咋抱着擀面杖?”
“娘!我错了……”
“喵呜~”小蜜怀里的小黑猫轻轻叫唤一声,一双深褐色的猫瞳里是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