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敏的百年

《光明日报》“大家”栏目介绍了“九叶诗人”郑敏先生的百年人生。郑敏既是诗人,也是学者。漫长的百年人生里,有光华,有坎坷,更多的是治学的寂寞,但人的选择与力量也因之显现。走近大家,能汲取人格的力量。

在应该出成果的黄金年华里,诗人像那个时代的大多数知识分子一样,下放农村,接受改造,远离专业和梦想。当一切回到正轨后,诗人连哀叹都觉得浪费时间,马上重启文学生命,开始了治学、教书和新的诗歌创作。

对于过往的遭遇,诗人冷静地看待,她认为,正是这段农村生活经历,让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她了解了农村、农民、国家,她找到了知识分子的最重要的使命,“守卫和提高国民素质”。为了这个目标,她终身都为之努力,即使显得不和潮流,她还是坚持做自己,把自己的认识讲出来。

早年,她没跟上革命的主旋律。暮年,当文坛和学界普遍追求西方文化时,她以解构主义思想竭力反对西方中心主义。撰文呼吁从中国传统文化中吸收营养,强调文化自信。但是,郑敏却被讥讽为“新保守主义者”。

这个遭遇有点类似苏轼,先因为反对变法,被主政的新党不容,后来发现新法有利于民的一面,为新法呼吁,又为主政的旧党不容。

虽然显得不合时宜,但郑敏还是不厌其烦地呼吁民族要继承中华文化传统并在精神层面独立选择。她非常清醒地提出西方“新殖民主义”的可怕之处,“……它不是如老殖民主义那样以占领土地为目标,而是从经济利益出发,以商业文化潜移默化地改变一个民族的生活伦理价值观,使他们遗忘自己民族的文化传统智慧,沦为强权国的文化殖民地……而这一切都是在冠冕堂皇地解放落后民族,赐给他们现代文明的口号下进行的。”(《历史时刻:中华文化传统的复兴与教育改革》)

今天我们重提文化自信,大力发掘中华传统文化资源,使之进学校、进课堂,走上了有自己特色的现代化之路。这时候,再回看先生的认知,不能不佩服先生的睿智,敬重先生对国家的热爱。

百年人生,始终是学习的人生。郑敏有诗歌的天赋,年轻时就很有诗名,然而,若止于此,郑敏不会是大家。五十多岁重新可以工作后,先生特别珍惜时间,舍不得浪费在应酬上,浪费在名利追逐上,教书育人,创作,翻译,做学术研究,辛苦,寂寞,而先生甘之如饴。大家的炼成,并无捷径,实则是这样一条勤奋路。有志于学,或者有志于成长的人,都可以从先生身上有所领悟。

郑敏谈她在西南联大学习时对师长的感觉,“每个教授跟他所研究的东西是融为一体的,好像他的生命就是他所思考的问题的化身。他们的生活就是他们的思想,无论什么时候都在思考。”

西南联大能够人才辈出,这应该是个重要的原因。而郑敏,无疑也是一生都努力向她的师长们靠拢。

这样的大境界,所有有梦想的人,都值得努力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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