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走过的路不长草

四月份的时候,在微信上和T同学闲聊。T同学告诉我,人真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有时候,你对一个地方感到厌恶,想要拼命逃离。当你逃离你一直想要逃离的地方,之后你却发现你一直想要逃离的地方却是你赖以生存的环境。你在外面经历一番后,终究还是会回到这个地方来。

那时那刻,我知道她是一个比龙哥更有故事的人。

去年七月份的时候,T同学辞职了。她告诉我,她厌恶开发,在公司不仅要面对一个情商巨低的老板,还要承受办公室那种无声无息的压抑感。这让她之后看到电脑就有一种恶心的感觉。于是她诞生一个转行的想法。

T同学告诉了我,她辞职那会儿,整个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很惬意。然而过了一会,她悲观地发现自己除了敲代码,什么都不会。那真是一个尴尬的处境,就像杭州那个写下“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老师,在杭州过了一日又一日,依然走不出这个地方。

T同学在网上找工作,看看有什么行业门槛低晋升空间大的,可以学到不一样的东西的。

于是她去了优衣库。本以为优衣库是卖衣服的,门槛低,而且不需要什么特别技能,面试也是极其简单的,结果发现事实却是相反的。T同学说她面试了第三家才通过。那是一段曲折的过程。面试时候,对方总会问她为什么来优衣库,还有对零售业有什么看法,觉得零售业在未来还有前景等等。

T同学在优衣库没待够一个月就走了。她总结了一句话,那里不是她想要待的地方。女人多,是非多,很多小团队,融入不进去。她似乎忘了她也是一个女的这个事实。

接下来的日子,T同学决定以自己喜欢什么为着力点来选择找什么样的工作。高三的时候,她曾写下一个当糕点师的愿望。她想着要不要找个面包店当学徒学做糕点。

网上投简历,T同学找到了一个。她过去面试,一切很顺利。但店里一个认识的问她想不想去星巴克呀上岛呀那些咖啡店里当学徒。说这些店里待遇很好,学会了以后还可以自己开店什么的。T同学很愉快地答应了,说可以呀我都想试试。那个人问她有没有上岗证。T同学说没有。对方说可以帮T同学搞一个,600块钱。当T同学进去之后会吧钱退还给她。

我问T同学:“那你被骗了?”

“怎么可能。我心里有一个原则,所有工作要提前给钱的都是骗子。”说出这句话时,T同学的眼镜折射出睿智的光芒。

T同学头也不回,迈步就走。一边走路,一边在想自己该做些什么。在回家的路上,她看到有个牛杂店在招工,工作八小时,包吃,就在家附近。觉得还OK,她就过去问一下,成为了店里的一名员工。

T同学在这个店里呆了一个月。店里的经理教会了她很多。她走的原因不是她觉得这家店不好,而是经理病了,这家牛杂店面临关门。

这个牛杂店的牌子是新出的,配方和传统的不一样,在广州进行试点。每天早上六七点,经理就去厨房准备材料,然后忙到凌晨三四点,这样一日又一日,因为休息不够,导致身体出了问题。

当时有一家分店在电脑城附近,店铺开在比较偏僻的地方。经理想做外卖,把生意搞起来,但美团饿了么这些外卖平台收费太贵。于是经理想让自己人送,和T同学说,让她去送外卖,有提成。

T同学告诉我,电脑城那么多人,她一个年轻貌美的妹子去送外卖,实在拉不下面子。后来在经理苦苦“哀求”之下,她勉强答应了。

在送外卖前,她做着发传单的工作。电脑城是禁止发传单的,经理告诉T同学可以把传单放进背包里,路过一家发一张,路过一家发一张。T同学尝试着这样做,但当时周围都是保安,她根本就发不了。

临近电脑城关门下班,T同学悄悄朝关门的店铺的门口缝隙塞了一张又一张传单。她说她当时就像做贼一样,事后离开电脑城,与保安擦肩而过,害怕对上人家的目光。 

传单发出去了,第二天有两个外卖电话进来。T同学送了一个,店里另一个女孩子送了一个。

后来T同学和经理说,要不来店里吃牛杂的人都贴他们一张传单,以后中午他们不用来店里面也可以叫外卖。经理说可以。后来店里的叫外卖的慢慢多起来。

店里有个三十二岁的大姐,T同学叫她芳姐。T同学和芳姐去另一家电脑城发床单。路上芳姐问T同学一起是做什么的。T同学告诉芳姐她以前是做IT的。

本以为同事间随便聊聊没什么事的,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芳姐大骂了T同学一顿。

T同学说:“她的原话我不记得了,大概是说你有个学历,还有个技术,为什么要来做这种事,你不知道很多人都是没办法才做服务员的吗,你知道服务员没有自己的时间,我有时候想见我儿子一面都难,而且你做这些遇到的人都是和你同一个层次的,你自己的专业那么好,你完全可以接触更好的人。”

“她的一番话让我感觉我好像越走越偏离自己想要的人生轨迹。”

T同学又一次辞职。她说:“回到家里,我在想那个店除了经理和芳姐,其他服务员真的是没有思想,麻木的活着。那个时候我静下心来,突然发现自己很可怜,我一直想逃离的地方,居然是能给我更好生活的地方。那时候我重新打开我那接近三个月没有开过的电脑,随便点击,到处点点,听着鼠标的声音,突然又觉得很开心,然后开始写起新的简历。”

“我们之所以平凡,是因为我们都努力逃离了当前的生活,在外面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了自己曾经厌恶的地方。”T同学这样总结她那一段经历,话语透露出一种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其实,T同学呀你要去相信,你走过的每一条路都铺满着光。人总是这样,一路走来,一边会慷慨激昂,一边会黯然神伤。我们难免会想逃离现在的生活到另一种生活,本以为风景诱人,从此多姿多彩,但会发现,生活会给你一个又一个耳光,一路上跌跌撞撞,摔断胳膊摔倒腿,却能平平稳稳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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