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萨斜塔：在矗立与坍落之间
意大利的早餐总是简单的。一片起司，一个牛角包，一杯热牛奶，构成一个新的早晨。
下一站竟是比萨那世界闻名的斜塔——前一日导游提起去往奥地利的途中会经过比萨，于是大家兴致盎然地要求去看比萨斜塔，“万里迢迢来一趟多不容易啊”——算是计划之外的惊喜。
斜塔建在比萨城北面的奇迹广场上。和它站在一起的还有大教堂、洗礼堂和墓园，各自相对独立，又形成统一的罗马式建筑风格。
站在塔前仰头看去，会自然而然地想到伽利略。自由落体试验使原本已很有名的斜塔更加蜚声世界。因为伽利略的实验，比萨斜塔直接与物理历史和物理定律联系在了一起，可谓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采用了大胆的圆形设计的比萨斜塔比图片里的和想象中的都要洁白很多。以一种微妙的倾斜的姿态立在那里，亮眼的阳光和纯蓝的天空把构成塔身的乳白色大理石一衬，样子更加一尘不染，和斗兽场的断壁残垣比起来，像是从未受过风雨摧残的苦楚。
然而比萨斜塔所受之苦并不来自于外界风雨，而来自于对自身倾斜角度日渐增大濒临坍塌的胆战心惊。时间往前推移一分，倒塌的危险就多添一分。因为地基土层松软不均的特殊性，在1178年，钟塔兴建到第4层时，已经倾斜偏向东南方。此后工程数度暂停，钟塔的建造断断续续。直到1360年，在距离上一次动工停滞了差不多一个世纪后，钟塔向完工开始最后一个冲刺，并作了最后一次重要的修正。到了1372年，摆放钟的顶层完工。54米高的8层钟塔共有7口钟，但是由于时刻都有倒塌的危险而没有撞响过。
这是和罗马斗兽场相同的一点——纯粹性带来脆弱性。
比萨斜塔终归是比萨城的标志，也是意大利的重要标志之一。世界各国的专家和学者持续不断地对比萨斜塔的全部历史以及塔的建筑材料、结构、地质、水源等方面展开充分的研究，并采用各种先进的仪器设备进行测试，希望彻底弄清比萨斜塔为何能够保持平衡并如何继续保持平衡的问题。在1990年，意大利政府曾关闭比萨斜塔对游人的开放，1992年成立比萨斜塔拯救委员会，向全球征集解决方案。但这终究是专业性强而又不仅仅靠专业就能解决的问题，是“一个由多种事实交织成的综合性问题”。巨大的变化承受不起，微小的变化则悄悄发生。斜塔在过去几百年间斜而不倒，但在几百年后倒与不倒就并不是一般的假设、推理和计算能预测的问题了。
当然，最关心斜塔命运的自然是比萨人。尽管他们也对斜塔的倾斜感到担忧，但更多的是骄傲和自豪，为自己的故乡拥有一个自认为可与世界上著名建筑媲美的斜塔而感到自豪。
安安静静的斜塔和热切拍照的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在建造之初它便不肯听使唤，偏不按既定的造型走，原本是败笔，却因祸得福成了世界建筑奇观。电影对它的塑造则更加有趣，邪恶的超人在世界各地“做坏事”，其中就包括把比萨斜塔扶正，然而最终又回来将它恢复到了原来的倾斜角度。想到这些，眼前斜斜的塔身竟有些调皮和可爱，引得人看着看着，就跟着一起歪了脖子。
比萨人有这样一句俗语：“比萨斜塔像比萨人一样健壮结实，永远不会倒下去。”
不能笔直矗立，也不能任之坍落，就是这样一种奇妙又顽强的物理状态，甚至可以说——精神姿态。对了，这就是这座建筑意义极丰富的“精神姿态”，譬如“改造自然”，譬如“全力以赴”，譬如“化腐朽为神奇”。愿比萨斜塔在矗立与坍落之间，能够长长久久地平衡，成为奇迹广场上永恒存在的奇迹。
2019.7.26 于比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