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渐深冬,飞雪却总是跚跚来迟。厚衣沉帽的日子,心中没了半点情思。都说冬天的雪景极美,当你身陷其中时,也许眼中早已没有了这个字。
想像下,北风凛冽中,耳边是空廓的呜呜声,陈雪翻卷在空中,不论你穿多少的衣服,依然阻挡不住寒风的侵袭。雪花打在脸上,打在眼睛上,从你的领口、袖口以及鞋边乘隙而入,那种冰冷,真的无法言说。这个时候,你只能半眯着眼,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堪堪没踝的雪地上,把自己笼成一个熊的模样,以跌跌撞撞的姿势走在行人寥寥的街上。
你眼中所看到的无非是枯瘦的树枝,还有那种处处可见的寂寥。这样的景象美吗?我看了许久,依然遍寻不见,有的只是萧瑟。
看了几十年的雪了,也有些讨厌冬天里的雪。下雪的日子,地面滑溜的让人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走路,这般如此,摔倒的人也俯仰可见。年轻人尚好,拍拍身上的雪沫也就罢了。苦了那些上了岁数的老人,缺钙的身子己不堪如此鞭挞,一到冬日,医院里伤筋动骨的老人,总是随着雪的厚度,以几何数上升着。
更不要提我等匆匆的上班族了,下雪的日子,车行似牛,频频看着指针的脸上,满是焦急和无奈。如果恰逢流年不利,逢着两车相撞,那么恭喜你了,您老还是步行吧。这样也许还会快些。
对于孩子们来说,雪天是美的,尚勉强说的过去。因为可以出去堆雪人,在雪地上打个滚,或者在大片的雪上,踩出一朵梅花来,算来也是一种美吧。可惜,出来玩雪的孩子越来越少了,又大都在父母的陪伴下,匆匆地堆一个雪人,匆匆地在雪野上跑两圈,然后便在匆匆催促声中,匆匆地结束了雪中的游玩。
再也看不到一群男孩女孩,在雪地里滚着圆圆的、大大的雪球;也看不到雪团来往呼啸声中,那些歇时底里的叫喊。这一切都没有了,都成了记忆。
记忆中的那些窗花没有了,那些褐色的硬梆梆的冻梨没有了,那种圆圆的铁炉子没有了,连同那些红薯、马铃薯、馒头片以及在不大的土炕上玩捉迷藏的孩子也没有了。
如果说这些也算是一种美的话,尚可认同,只是大都成了记忆。
也许是在北方这个地方住久了,雪中的那种美,真的很难在心中泛起多少涟漪。都说梅花开时,花上三分雪,会平添梅花几许的妩媚。可是那种风色,在几十年的光阴里,真的从未可睹。只是在明信片上、在风光片里、在诗文中,略略有一份想像的空间,让我想象着那种美。
有时私下去想,梅花尚逊三分的雅致,也许是在江南的冬日里,才能一睹芳容。
还是想像吧,这样不论对错,终是可以让人释然的。想象着,在如秋的冬日里,三五好友,携酒提食,轻裘微风,漫步在梅花初开的园中。这个时候,最好有薄雪,或者天公作美,有微雪袭来,有梅花初展,最好此时有一二佳人,那样又会平添几分风情吧。
这个时候,园中必有一亭,亭子的东或西必有几株梅花开的正好,此时有吴语轻侬声,有红泥火炉的酒香,有偶来的雪花,沾肤即溶,有诗歌互答,有曲筝筝……这样的冬天,这样的轻雪,应是美的。可惜这样的景致风情,我终难窥一见,只在别人的故事里,让想象走的远些。
听人说过,雪乡的美,让无数的游人趋之鹜。我看过图片,屋顶上是厚厚的雪,有木栅,有乡间小路,有红色的灯笼挂在竿子上,有土狗在雪上,远处是连绵的山,看上去极美。可是我绝不会去的,因为这种美,已经深印在我的记忆中,成为生活的一分子,熟悉到连梦都不会去做,你说我在那里还会发现美吗?
这个冬天已经走了许久,看上去很美的雪还是没有漫天而至,只有冰冷的风在双颊上拂来拂去,每天临出门的时候,都要纠结许久,北方的冬天,北方的雪,终究不是我所喜欢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