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地停滞在闹市的喧嚣中,呼吸着沥青路面腾起的尘埃,咀嚼着略带汽油风味的地方特色,我还就这样活过了人生的前二十年,听蝉鸣都是在梦里。一日,朋友突然给我提到一个名字“石河岸”并希望我去走走。“石河岸”一个稀奇的名字。初次听说,以为那一定是条满是石块儿的河道,道里估计没多少水啦,干干的,石头岩下潮潮地长着松松的青藓,大的生物估计已经活不下去,只有些虾虾蟹蟹或是微生物存活了吧。
只是,瞒不过心中的好奇就和他走了一遭。单车代步,骑行了有130分钟,国道转街道,滑过闹市,转入僻静的田间公路,满眼尽是扎儿巴高的绿麦,长发张扬在风里,口罩蒙了细细的暗灰,捧着水壶灌了一通又一通。
车子骑得越来越费力,时远时近地有山的影子。朋友突然急刹车,叫了起来。远远地,我看到了他指向的那块石碑,“石河岸”就在前面。一转弯,硬化的路果断地变成了黄土路,一种原始的厚重慢慢向前延伸,越向里坡度越陡,我俩不得不放弃,推着车子前进,步子迈得也越来越吃力。路旁,一户户人家紧邻着,矮矮的屋子向前伸展,暗灰色砖瓦整齐排列,檐角还有飞鸟等陶瓷镶嵌,勾勒出对称朴实的农家之美。门前大多是青绿的柏树和槐树,有浅浅的草,碎碎的小花儿。没有想象中的河道,只是厚重的黄土地。再向前,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石山,石块儿夹杂在绿草间,车子完全走不动了,上了锁,徒步向前。走得远比想象中艰难,步子稳不下来,一浅一深,头上的阳光也噗噗地往下洒。不多久,一间浅浅的石屋出现,一根暗灰的扁担搭在木门门栓边儿,隐约听到屋后有猪仔儿的哼唧响动,摸了摸清凉的石块儿,又点了点石块间墨色的青苔,想着在屋影下多避会儿凉。不多时,一位穿着老式的确良布衫的大婶儿从屋后出来,“闺女,进屋来口水。”慌里慌张地被忽然一问,摆摆手,“不,不了。”朋友拽了拽我,拉我进屋。第一次喝到刚从井里轧出来的水,拿着水幺直接灌,水微甜,冰凉。
听了大婶儿的话,我俩绕到山的斜面,石块儿渐少,树也多了,转过一个上面结满绿色圆球的高树,大片的绿色扑来,朋友说刚刚树上结的是还没成熟的核桃。外壳坚硬的核桃竟然孕育在葱绿的圆球中,壳下还成长着白嫩的果仁,不可思议。柿子树上结满了绿色的柿子,很小个儿,像是装饰的小灯笼一般,遮在大片的叶子下,想要摘下一个又担心舌尖的苦涩。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果树没有规则的散落在山坡,有枣儿、有李儿,想象着炎夏来临时必定是一片香甜。叫不出名儿的各类果子,长相奇特、味道古怪的野花儿,叶上匍匐着的各色小虫,一切都很是新鲜。风起了,叶子在阳光下晃晃地泛着亮光,影子也星星点点地摇动起来。沿着小路向下走,渐渐感觉路边的草盛起来了,不经意间,眼前现出了一条小河沟,边上的泥土湿湿的,轻轻按有水渗出。河水从大大小小磨得精光的石块儿边冲出,浅浅的水流也被激出了波澜,缓缓地向深处淌去。朋友提醒这“石河岸”的名字就此而来,石河水淌前家门,石河岸养石河人。原滋原味的石河水滋养着这片石河岸上的石河人。
垫着河间的石块儿,我俩过到了河对岸。石山又恢复了,还是那些石,那撮草,坡下人家的屋檐也依稀可见。带上车子,我们挪动着步子开始走下坡路。缕缕浓郁的饭香飘过,不觉已经正午时分,大叔赶着三两只羊往回赶,小伙子们噙着雪糕呵呵地笑着,家家户户门前三三两两地抱着瓷碗蹲坐着,享受着午间闲暇,美好静谧。
回家的路似乎长了很多,许是还久久地沉浸在乡间的安逸中,幻想着耄耋之年也能和他在石河岸边搭建一所小石屋,放些牛羊,摘些果子,轧些井水,捧着大瓷碗吃碗清淡的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