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说的什么话，兄弟家怕什么，我给你捆在货架上，保证稳稳当当的。”
老二说着就去帮赵如果搬行李，他多看了苏小爱几眼，心里有些嫉妒，这家伙居然讨了这么乖的一个老婆。
“这位应该是嫂子吧？”
苏小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她叫苏小爱。”
“老大，你真有福气，看得出来嫂子是万里挑一的好女子，绝不同于那些庸脂俗粉。”
老二把行李都捆上了摩托车，让苏小爱坐中间，赵如果坐后面，一路上风雨交加，他还不停地回头和他们说话。摩托车在山岭间的柏油路上飞驰，苏小爱一直提心吊胆，所以紧紧地用双手缠着老二的腰。老二故意把车子开得很快，一路油腔滑调地逗她笑。
赵如果在D镇上初中时，有三个要好的朋友，号称“三剑客”，三人根据在班上的成绩排名互称老大老二老三。三个人关系很铁，形影不离，吃一只蚊子都要分公平。赵如果他妈那年刚一场大病，家里缺钱给她补充营养，星期四晚上他们三人偷偷跑出寝室去水田里夹黄鳝，把黄鳝藏在书桌里准备周末带回去给他妈吃。第二天上午上课时，黄鳝从从书桌里溜了出来，爬得满教室都是，女生们被吓得哭爹喊娘，一窝蜂往外冲，教导主任的女儿慌忙中失足摔折了腿。三个人为此被学校处分，为了赔偿医药费，他们靠捡破烂挖车前草打零工赚钱。三人在初中三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毕业后，老大考上了县里的高中，老二上了中专，老三不愿意继续读书，到外面去打工。三个人结拜成为兄弟，从今以后，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苟富贵，不相忘。
如今兄弟相逢，当年的情义似乎都不愿意再提起，再和老二的聊天中，赵如果了解到，老二读完中专后，被分配到沿海进厂，其实就是当农民工。几年后回家乡创业，包过鱼塘，种过蔬菜，办过砖瓦厂，最后都失败了。随着成家，有了小孩，年龄的增长，社会经历磨平了他的棱角，他开始脚踏实地，在镇上经营一家小赌馆，有空跑跑摩托出租，生活平淡知足。老三出去在建筑工地上刷了几年涂料，没有混出名堂，接着去当兵，两年后没有当上士官，退伍回来在省城的一家酒店做保安，取了一个当地的女孩做老婆，在老婆的资助下，开了一家火锅店。他现在当了老板，当了爸爸，买了房子车子，身体发了福，前几天开车回老家，趁外出打工的人返乡高潮时，在县城和D镇之间跑汽车出租挣钱。
摩托车经过半个小时的风雨兼程，到了D镇。镇上唯一的一盏路灯正孤单地亮着，空寂的街道两边楼房里找出冷寂的光，传来若隐若现的欢声笑语，那或许是一家人在团聚。
近乡情怯，赵如果心里紧张万分，到这里，他离魂牵梦绕的家的距离，只有十里山路。
老二停住了车，等他们下了车后，把行李卸到地上，摸了一支烟出来点上，顺便给一支给赵如果。
赵如果摆手说不会。
“老大，我还要回城里去接人，不方便请你们去我家歇一下了，你和嫂子一路小心。”
“哪里，我们要赶着回家，不能耽误你的生意。”
“哎，让老大见笑了，我们书读得太少，出去打工人家也不要，只能留在这个土地方，累死累活刨点小钱，就说这出租摩托吧，要是没拉到返程客，单程跑起来连油钱都不够。”
赵如果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抽着烟慢悠悠地说这些话，其实就是不想白跑这一趟，亲兄弟都明算账，更何况是十几年前不懂事时交的朋友。
“老二，跑这一趟你一般收多少钱。”
老二看了赵如果一眼，最后猛吸了一口烟，把头盔戴上，跨上摩托车，装着无所谓的样子说：“老大，说实话兄弟之间我也不好意思收你的钱，但是我一下午没拉几个生意，回家后我家那口子又要和我吵。女人就是麻烦。”
“别说那么多，你说多少钱。”
“那就给40吧，镇上跑摩托的都是这个价。”
赵如果掏钱包的手突然一沉，心里一恨，这小子，真他妈黑，别人才收35，他居然敢收自己兄弟40。
老二收了钱，发动了摩托车，一溜烟跑了，赵如果和苏小爱，孤单地站在空旷的大街上，昏黄的灯光照得他们的影子模糊成一团。D镇地处分水岭，穿堂风刮过街道，把地上吹得干干净净的，一条小路延伸到漆黑深处，这条路，通往赵如果在山上的家。
“快到了吗？”风吹得苏小爱身上有点冷，她终于忍不住问赵如果。
“你累了吗？苏小爱。”
“我不累，我突然有点害怕。”
“我本来想让我爸来镇上接我的，但是手机没电了，我们只能自己回去。你要是累，你就把行李都给我，我一个人扛得动。”
赵如果从箱子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电筒交给苏小爱，自己把两只蛇皮口袋用一条绳子连起来，担在肩上，一手提着箱子走在前面带路。苏小爱提着另一只小箱子，打着手电筒走在后面跟着，沿着小路走去。
小路在山里千回百转，路面有点滑，路边尽是阴森的树林，在手电筒光的照射下，嶙峋变幻的树影就像鬼魅一样吓人。苏小爱紧跟着赵如果，一步也不敢落下，心狂跳不已，两个人的脚步声似乎在山间回荡，让人感到透骨寒。
苏小爱脚底一滑，一跤摔在地上，赵如果回头忙把行李扔到一边，把她扶起来，抓起电筒给她照亮，紧张地问：“苏小爱，你摔着哪里了？”
她坚强地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穿过一个山谷，越过一个山梁，赵如果指着远处半山腰里的几点灯光，高兴地对苏小爱说：“苏小爱，你看，我家就快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