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往哪走？”苏小爱跟在赵如果身后，望着眼前穿梭的车流，宽阔的马路，不知所措。

赵如果也有些茫然，四年没有回来过，眼前的景象令他错愕，这早也不再是他当年离开时的小县城了。宽阔的道理纵横交错，气派的楼房拔地而起，车水马龙，一派繁荣发达的景象。

“这里变了，连我都不认识路，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那怎么办？”

“打个的吧。”

他们挥手拦了一辆的士，赵如果打开车子的后备箱，把行李放了上去，开门走到副驾驶位上。司机扭头问他们去哪里，赵如果说去东门桥，因为只有那里才能坐到回老家镇上的中巴车。他一听到家乡话，感到格外亲切，不禁和司机攀谈起来。

赵如果对这几年县城的发展赞不绝口，城市规模扩大，旧貌换新颜，真是天翻地覆，让人叹服。没想到那个司机却不以为然：“这里为了申请县改市，把城市规模扩大了好几倍，专门挖了条人工河，把加洛江的水引过来。三年不到，县城的房价涨了四五倍，农民都不种地，到外面打工，挣一辈子的钱在县城里买房子。”

“师傅，这叫城市化，传统观念里的农村人和城里人的界限会越来越小。”

“那是在放屁，这里一没矿二没厂，祖祖辈辈靠种地吃饭，没文化的大老粗，现在还可以去建筑工地上打工挣钱，等到哪天没房子修了怎么办？农民，迟早一点还得回农村。”

到了东门桥，赵如果开门卸下了行李，问司机总共多少钱。司机说二十块，赵如果还以为听错了，问就着几分钟的车程，最多收个起步价，怎么突然要收二十块？司机见他不情愿的样子，老火道：“县城的房价都涨到两千多一平米了，现在油价又在涨，二十块对你们在外面挣钱的人来讲不为多吧？”

“不是多少的问题，你应该按照计价器上显示的金额收费。”

“年轻人，现在是过年，我们一年到头就指望着过年这几天挣钱，等过完年你们这些打工的都出去了，我们连油钱都挣不够。”

“你这简直是抢钱。”赵如果气愤地说。

“少说废话，快点给钱，你上车的时候不问好，现在说这么多都是废话。”

赵如果不情愿地掏了二十块钱给他，闷闷不乐地拖着行李往前走，家，原来这么迎接他。

穿城而过的虹溪河在城中有一座桥，因是当年旧城的东门旧址所在，故称为东门桥，以一座石桥而出名。如今，虹溪河被盖上了水泥盖子，上面修起了商场，石桥早已不见踪迹，只有一块路牌，上面写着东门桥三个字。

时间已是晚上六点，夜幕渐渐降临，路灯悄悄点亮，街面上的人都各自回家了，随处可见各种垃圾，空气湿冷，让人不禁寒栗。

赵如果搞不清方向，挥手拦了一辆的士问路。

“师傅，请问一下去D镇该到哪里坐车？”他习惯性地用普通话问路，那个出租车司机半天才反应过来，看了看他身后的蛇皮口袋，嘴里哧地一笑：“打个的去就行啦，上车吧。”

“我知道就在这附近，但是搞不清楚是哪个方向，这里全变样了。”

“原来你是只问路不坐车啊？操。”

那司机说着摇上了车窗，不屑地在嘴里嘀咕着：“土包子，还给老子讲普通话，打个工连出租车都坐不起，还他妈不如回家种红薯。”

赵如果无可奈何，硬着头皮走下去。不到两百米的距离，转过一个弯后，他们找到了到D镇的坐车地点。

广场上很空旷，只有场边稀落地停着几辆供出租的摩托车，几个男人跨在摩托车上，抽着烟，等着上门的生意。他们见赵如果和苏小爱带着大包小包过来，争先恐后地迎过来：“喂，年轻人，去哪里？”

“去D镇多少钱？”

“35！”

“这也太贵了吧，四年前都才五块啊？”

“四年前一斤肉也才五块呢，那能比吗？再说现在是过年，你总得体谅一些，让我们好歹也挣几个辛苦钱吧？”

“少一点吧。”

“油价这么贵，又是风又是雨的，35块对你们这些在外面挣大钱的人来说一点都不贵。”

“那我等着坐中巴车。”

“五点半最后一班车早就走了，你要等就明天请早。”

“明天是大年三十了，城里的宾馆估计也不便宜。”

“那你这也嫌贵，那也嫌贵，干脆就不消费呗，你有两条腿，可以走回去，时间也不多，就走三个多小时。”

摩托车司机们你一句我一句把赵如果嘲弄了一通，说他不懂行情，接着又抽着烟跨在摩托车上悠闲地等着其他生意了。

赵如果在广场上转了一圈，问了几个人，确认真的没班车了，回来和苏小爱商量怎么办。

苏小爱没有主见地看着他，心里突然觉得很奇怪，自己不为名，不为利，为什么要跟他来这穷乡僻壤受这些苦。

赵如果看出了苏小爱的心思，十分过意不去：“苏小爱，这一路上，让你受苦了。”

“还好。”

“放心吧，都到家门口了，天无绝人之路。”

果然，正当赵如果决定花35块租一辆摩托车回D镇时，他听到背后有人喊他的名字。一个带着摩托车头盔的人走到赵如果面前，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好小子，上了大学赚了大钱，居然连我都认不得了啊。”

赵如果一头雾水：“你是谁啊？你戴着头盔我怎么认识你。”

那人脱下头盔，露出一张清瘦长满胡子的脸。

“老二？”

赵如果猛一拍手，高兴极了，一拳打在老二肩上：“你小子，好多年不见了，你怎么在这里？”

“混口饭吃呗，能干什么？没事出租摩托，赚点烟钱。”

“你也跑摩托？那正好，我们现在正要回D镇。”

“好啊，兄弟之间还说什么，马上走。”

“只是行李有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