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准备睡觉的时候,女儿的数学老师来电话了。准确点说,是老胡打电话告诉我,说数学老师在找我,我问了他几次,是什么事情,他才说:女儿算数老是数手指头,老师打电话给我是想告诉我方法。告诉我方法,多么奇特,我不用方法也可以算出二十以内的加减法,她完全不用告诉我。我问老胡,你知道是什么方法吗?他说我当然懂一点。
懂一点有什么用,懂一点也是数学考五分的人。不过我不该深究这些,他不在孩子身边,辅导孩子的任务原本在我头上。我打电话给女儿的数学老师,她说女儿没有办法完成课堂上的口算练习,因为她数手指头,这样太慢了。
“应该怎么做呢?”我问,我记得她要告诉我方法。
“要用数的分与合,还有凑十法。”
这个方法啊,的确是这学期所教的内容,女儿的确也还没有完全掌握。不能数手指吗?我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数过手指,女儿数的是指节,如果你不数,你怎么知道一只手的指节是十四节呢?她是属于学得慢的孩子,但是她已经认真学了。
“嗯嗯,我会督促她学习的,用这个方法。”我表示配合。这个方法我知道了,但距离孩子知道,不晓得还有多远。
我在给病人消毒伤口的时候,突然想起和儿子、女儿出门时经过的一段废旧铁轨。那时候我们从公园出来,走了一小段路,看到了那段铁轨,周围都是房屋,那铁轨就那样突兀地出现了。他们俩站在铁轨上,咧着嘴配合我给他们照相。
分诊的广播在叫一个人的名字“佩奇”,这孩子的爸妈怎么想的呢,他们不知道佩奇其实是“piggie”的音译,就是猪的意思吗?以前人给孩子取名叫“二狗子”,好歹是小名啊,现在堂而皇之把动物用作大名了吗?
下班了,我走到更衣室里换衣服。一个值夜班的同事才开始吃饭,外卖一边是汤,一边是白白的河粉,她出了车回来就到这个时候了。我觉得没有力气,穿鞋子也没有力气,想到明早还要早起送孩子上学,更加没有力气。我跟同事诉苦:“好累啊,明早还要早起送孩子上学,我好想多睡一会儿,什么时候才放假啊。”我慢吞吞终于套上了自己的鞋子,又说,“放假了又还是觉得让他们去上学好。”
同事表示理解我,说上学只是早起,不去上学会更麻烦。说到上学这件事,我想起今晚输液的一个女孩,她十一岁,该上学的时间没有上学,在医院打针。手上、手臂上全是针眼,我问她妈妈是怎么了,她妈妈说是因为肚子痛,一直输液才这样的。这样其实是说不通的,一个人不可能肚子疼那么久的。后来我看她的病历,她完全不吃饭,只吃冰淇淋和巧克力,这不是肚子痛能解释的,可能是属于某种厌食症吧。病历里说她已经在做心理治疗,我看见她一直在刷手机,她妈妈凑过头去,耐心地看着。既然已经在治疗了,也许有一天会好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