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和谁结婚呀?
政务大厅内布置精致清新,一条一条的长沙发,鹅黄色搭灰白色。在大厅一角,有一组一组的圆桌配沙发,一桌三椅,沙发依旧是鹅黄色靠背,灰白色外围,一个一个围在圆形桌边。我惬意地坐在其中一个沙发上,看杜小茂跪在沙发上,胳膊支在桌面上,随意而专注地玩着他小孩子的游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时还自言自语,全是游戏的内容。
一个摄影师领着一对新人,看样子是刚领了结婚证,在拍纪念照片。男生女生被要求并排坐在桌旁,红艳艳的小本子齐整地摆放在桌面上,庄严地照了一张,虽然严肃不语,依然溢满幸福。下一张被要求,两个人各自开心忘我地后仰在沙发后背上,小红本本盖在无法言喻的幸福的脸上。在摄影师的设计和指导下,女生从后面靠来,两只手扯着男生的耳朵,男生故作极疼痛状的一张,夸张而俏皮。男生右手端起女生的下巴,宠溺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漂亮新娘是最后一张。整个过程虽然是摆拍,但摄影师的言语表达和新人的幸福嬉笑总是充斥耳边 ,我偶尔看向摄影和被摄影的人,偶尔看向专注玩在自己世界里的杜小茂。
“妈妈,我们两个结婚吧!”小家伙在玩,头也没有抬,像是疑问又像是肯定。我先是一惊,后又故作沉静,笑着说:“妈妈不能和你结婚,妈妈已经和爸爸结婚了。”他抬起头,看着我:“那我能和姐姐结婚吗?”这一次我有了心理准备:“我们可爱的茂茂也不能和姐姐结婚,姐姐要和她喜欢的男孩子结婚。”这一次他像是急了,语调高了八度:“那我和谁结婚呀?”我想了想,其实这是一个不容易回答的问题。结婚是什么?他应该和谁结婚呢?他能和谁结婚呀?他为什么不能和妈妈结婚,也不能和姐姐结婚?我只能教科书式地回答:“你长大了,找到喜欢的女孩子,可以和她结婚。”他没有再吱声,不知是默许了我的说法,还是压根没有听见我说什么,或者听了没有懂,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至少他感知到结婚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风轻云淡地过去了。几天后的一天晚上,他在客厅玩进入角色的汪汪队抢险游戏,我在卧室和杜小茜视频,他突然入侵,走到镜头最前面,很认真地问:“姐姐,你和谁结婚呀?”姐姐也被惊到了,顿了顿,后若有所思地微笑着说:“嗯……姐姐和谁结婚呢?姐姐在努力寻找,可是还没有找到。”
两个孩子,年龄相距十几岁,讨论的话题竟是同一个,还是婚姻大事。一个懵懵懂懂,透明单纯;一个褪去羞涩,从容大方,这难道不是很好吗?这难道不值得惊喜吗?两个孩子,两个视角,一个好奇,不明白,但想知道,一个清楚,理性,还在思考。两个可爱的生命,舒展地长着,在自己思考的能力范围内,探寻值得思考的问题,生命的美好和发生的方向。一个好奇执着,一个努力引领。
我和爸爸你选谁
已经不记得是因为什么,反正杜小茂正在和我闹着别扭。
他又在进行他的风格如常的世纪演说:“哼,你不爱我了!我非常生气,我要离家出走!”说这话地时候,他并不抬头看我,只是不停地试探:“我离家出走啦?我真的离家出走啦?”语气越来越逼近,语调也愈来愈高,像是立马要走的样子,可明明脚还在原地没有动。
这样的言语和场景已经不止一次,只要一不开心, 就会出现,我已经习以为常,他说他的,我听我的,竟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摘菜,洗菜,切菜,做饭。“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见?你不爱我了,是吧?”看我没有明显的反应,“我和爸爸,你爱谁,只能选一个,就是只能选一个,你选谁?”给我出一个选择题却是一个难题,又带着些许的威胁。我如果选爸爸,就相当于给了他一个哇哇大哭的机会,一定哭个没完没了,不依不饶,这已经试过,我只能避而言其它:“我当然爱你呀,妈妈爱你。你可以自己电梯下去玩一会,缓解一下情绪,开心了再回来,但不可以离家出走,那可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小孩子是一定不可以做的。”
以往我会不停地追问他离家出走去哪儿?迷路了怎么办?饿了吃什么?困了睡哪儿?陌生人带到陌生的地方,很危险。引导他想象,一起描述一个小孩子离家出走后的各种可能和种种不易。他知道此事是万不能当真去做的,但是爸妈很在乎,可以用来吓吓妈妈。
手中的活一刻也没有停,当看着我拿起一个煮好的香喷喷的棒子,有滋有味地啃吃着笑看他的时候,他抬头看着我,满脸嗔怪着:“你就知道一个人吃,吃,吃,吃个不停,也不知道安慰我。”我知道情绪释结束,可以了,于是停下手中的事情,蹲下身,伸开双臂,笑着,看他,什么话也不说,他搭下眼皮,一步一步地挪向我,然后温顺地靠在我的怀里,争执化解了。
有人说儿童是神性和魔性的共存体 ,不要单纯地认为他什么也不懂,他有胡搅蛮缠的毅力,也有察言观色的灵性,还有试探揣摩的能力,只是很容易被看透罢了。他有不断探索和认知这个美好世界的韧性和好奇。
我是妈妈,你是宝宝,就好了
杜小茂的神性和魔性会是三七开吧,他特别会表达,有时不知是因为什么事让他有感触,会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妈妈,我觉得你真好呀!”从他的语气、语调和眼神中能感受到是真情实感。
有时还会捏着我的脸,眼睛对着我的眼睛说:“妈妈,你的脸软软乎乎的,真好看,耳钉也好看!”笃定说的是真话,权当审美观还没有长好吧,或者六岁前孩子眼中妈妈是最美的,但心里是满满的感动,满脸的褶皱和沧桑斑点在孩子眼中依然是好看,总会萌生冲动,为他努力老得慢一点,努力更有活力或朝气一点,努力好看一点点。
有一天晚上睡觉前,我们两个聊天,不知当时聊到了什么,我委屈地说:“茂茂,爸爸对你真好,有耐心,也很宽容,说话总是和颜悦色的,对妈妈可不这样,凶巴巴的,总是训人。”过了很久,我以为他没有听见或者没有听懂,他若有所思地说:“我是妈妈,你是宝宝,就好了。”最初我没有听懂,后来回过神,回味出了他说话的意思。好奇他小小孩童的同理心,还有为妈妈的难题积极想办法,办法中竟还要委屈自己。好奇这一事件在他的小脑袋瓜里几经怎样的周折,思量才有了“我是妈妈,你是宝宝,就好了”。
童言童语,稚言稚气,发乎心,又似是发乎恼,简单再简单,浅显再浅显,可有时会让一大把年纪的自己回味又回味,思量再思量,回味很久,感动很久。
有时会突发异想,一个生命的发生成长是怎样的规律呢?人的智慧真的会随年龄的增长呈现逐渐升后又逐渐降的过程吗?会不会儿时的至纯至真和老朽的至理至明才是人生的真聪明和大智慧呢?没有社会的纷争、环境的熏染、关系的内耗 ,还没来的及有或者是大浪
淘沙后的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