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瓦白墙,延伸数里,排列于小河两边,数不清的小桥连接南北,墨绿的流水在老屋中央静静地流淌,一路上商铺,老房,台门,弄堂,作坊,错落有致,拱桥石梁,翻轩骑楼,以及数不清的灯笼酒旗,安昌古镇,就是这样一个充满古韵的地方。
“碧水贯街千万居,彩虹跨河十七桥”,安昌的桥颇有特色,“拱,梁,亭”,形态各异,每一座桥如彩虹般横跨在那里,连接街市与住宅,是千百年来人们往来通行的主要途径,桥两边鲜红色的酒旗与灯笼,迎风招展,和小镇商人一样热情好客。
古镇里,每个老板都在精心地经营自己的小商铺,偶尔传来几声“扯白糖,串腊肠,绍兴黄酒,茴香豆”的叫卖声,在空气里徘徊。倘若某位水墨大师前来取景,这些足以勾勒安昌古镇的整体框架了!
在古镇的小河边上行走,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酱油味以及酱鸭腊肠的清香,三年五年绍兴黄酒的香味,在逼仄幽深的小弄中找不到出口,那风吹日晒的烤鸭腊肠,在小河旁的竹竿上安静地挂着,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很有食欲,河道旁的两条小狗欢乐地吃着美食,什么都不在乎,什么也不关心,探出桥头的苍老的枝叶,不知在石缝里磨练了多少年,也不知见过多少红尘旧事。
从过去到现在,不知有多少欢乐遗留在戏台的角落里,不知道有多少才华横溢,智慧超群的师爷从这里走出去,不知道是谁家的闺女,在出嫁那天走在万安桥上落下滚烫的眼泪,是感动?是幸福?是不舍?那水上婚礼的习俗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淡化,这些也只能依靠一些古文去想象了。
遥远的乌篷船上的老师傅,头戴乌毡帽,手摇脚踩,在墨绿的河水上轻唱,唱走了时光,唱不走的皱纹,三两个船客悠闲地走来,谁家的小猫从小巷里跳到了屋檐上,看了眼过往的行人,又跳到隔壁的房顶去,不知叫什么名字的老人,打开紧闭的木门,往河里泼了一盆水,收了几件衣服又走回幽暗的房间里。
头发苍白,戴着老花镜的老大爷,依然在街头摆上一块算姻缘的招牌,脱了上衣的老人,在对岸的避雨亭里悠闲地摇着羽扇,还有那位我看不懂她在干嘛的老太太,在家门口用火炉烧着煤炭。
在安昌古镇,好像目所能及的景物,都是古老而优雅的,桥是老的,黑瓦白墙是老的,在这里生活的人是老的,乌篷船是老的,师爷馆是老的,长在桥头的树是老的,还有,安昌特产搡年糕、裹粽子、灌腊肠、扯白糖也都是老的,走在安昌古镇里,时间仿佛倒流了一千年,周边的环境让人一时大脑模糊,想不起正处于什么地方,什么年代。
在那店铺旁边,一张张竹席铺下来,组成了一面面遮阳墙,店铺开张时,卷起一半,任外面的乌篷船来回游荡,而在里头,只需一张小方桌,一条板凳,一壶绍兴黄酒,一盘茴香豆,便可回到孔乙己的时代了。
走累了,买了两包茴香豆,在塔牌绍兴酒楼与当地老板娘寿妙娟闲聊,她说她和她弟,妹三人常年在此做生意,现在的扯白糖与以往不能相比了,以前的正宗,手法很有讲究,现在的扯白糖,随便学个把时辰都能成师傅,腊肠酱鸭也不是在这个时候上市,现在上市的商品,由于气温高,空气潮湿,容易生虫,要等入冬以后腌制晒干的才算佳品,就这样在寿大姐店里坐了一个时辰,嚼完半包茴香豆,牙齿酸酸的,便离了去。
傍晚,在单家酒楼喝罢了三两绍兴黄酒,吃完一盘酸菜炒茴香豆,一盘素鸡后,觉得大脑有些晕沉,以歪歪的脚步踏上安康桥,来消受这古镇的小桥流水,翻轩骑楼。酒是五年黄酒,浓缩着纯正的绍兴味,而眼前的安昌古镇,倒像是一壶千年佳酿,让人闻上一闻,就要醉倒在眼前的青石板上似的。
眼下,又一波船夫手摇脚踩,把小小的乌篷船驶进古风的桥洞,又从桥洞里驶了出来,老船夫娴熟的摇船技巧,配上那顶久经风霜的乌毡帽,我竟想不到他是从什么年代来,年迈的阿婆在河边的青石板上搓着陈旧的衣物,水波不止,对岸悠闲地躺在睡椅上的老大爷,又从那苍老的烟斗里吸了一口,睡意朦胧了。
墨绿的流水缓慢地流淌着,近乎于静止,让人看不出在流动,我徘徊于石雕馆,师爷馆和城隍殿时,似乎寻找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找到,火辣的太阳变成柔和的夕阳打在古老的流水里,我才发现这一切的平静都是假象,一切都在匆匆流逝,一切都在瞬息万变。安昌古镇就像被时间遗忘在地下的一壶酒,渐渐地沉淀成一壶千年佳酿,越是与其纠缠,越容易被迷醉。
我想就算再过很多年,任由外面的世界如何变化,安昌古镇的韵味依旧不会变。它将永远如名字一样,那么古老,那么惬意,那么安静昌盛,让人一来,就忍不住想要找个地方静静地坐着,喝上一壶绍兴老酒,嚼上一盘干硬的茴香豆,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