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和中午睡醒的那一刻都总觉得是沉重的,思绪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揪着。从睁开眼的那一霎那,一股莫名的压抑的感觉就席卷而来。那是完全和快乐背道而驰的东西,贯穿一整天,并且日复一日。
这是二十来岁的我们的真实写照。
二十来岁的我们好像活成了一个中年人。身体四周裹着厚厚的空气,心里积压了无数事情却又无法名状,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只是清晰地知道那不是快乐。
我们四处搜寻快乐的行踪,却又总是无法得到。满眼映照的都是身体的疼痛,夜里的失眠,未来的迷茫,生活的艰难,还有每一个春天的逝去,二十年倏忽不见的光阴,世界的日新月异,一个又一个不忍听闻的惨案……
到底是谁偷走了我们的快乐,睽违已久的感觉?
几千年前古人的快乐我们体味不到,但我想象到的吟诗作赋、投壶赛马大抵也是人间至乐了吧;百年间文人雅士的酬酢问答、听戏品茶同样让人追慕不已。
八十年代,百废待兴,精神极度需要满足的时候,一股全民写诗的热潮席卷全国。与此同时,南风送来了邓丽君。试想那个时候的大学宿舍里,一方书桌,一支钢笔,四五个人,听着邓丽君的歌,围在一起,就像《死亡诗社》的山洞里一群年轻人各自朗诵自己的诗歌那样,多么有趣!
往近了说,十几年前的我们也有自己的快乐。衣有海军蓝,毛背心,的确良,棉袄子,背带裤,解放鞋,塑料凉鞋;食有泡泡糖,大白兔,粘牙糖,无花果,酸梅粉,小冰棍儿;游戏有撞拐子,打弹珠,丢沙包,丢手绢,打雪仗,跳房子;动画有葫芦娃,黑猫警长,大力水手,哪吒传奇, 天上掉下个猪八戒,蓝猫淘气三千问……所有的记忆无不是又可怜又欢喜。
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悲天悯人,没有痛苦难当。
十年前的月亮是药引子,能够治愈一切;十年后的月亮是刀子,将所有的美好剔除得一干二净,比张爱玲笔下的故事还要苍凉。
昨天上午我一个人去公园转了一圈,这个想法是有了好几天的了,就是希望能在铺天盖地的遐想中逃离片刻,获得一些宁静。公园里我看到很多人在跳舞,也有人踢毽子。那个时候,我真的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就像看着好多个相同的生命。
我总是想得太多,也想得过于急切,既怀念从前,也对未来充满诸多感情。但是当我坐在湖边的时候,身后是几个拉着二胡唱歌的老人,湖上有人滑冰,阳光打在湖面的冰上反射出耀眼而温暖的光,安静祥和,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刹那间。我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阳光温润的冬天,风在念着颂词,云在卷着窗纱,没有虫鸣,没有聒噪,多么美好!
我渴望在第二天的清晨突然看见一场大雪
这也是我对冬天最美好的愿望。我本来想拿这句话写一首诗,可是写了这句话我却再难往下写一个字,大概是因为这一句话就已经包含了我所有的情绪。我想惊喜地看见一场大雪,就像儿时的一样,天空澄澈,大地洁白,行人三三两两。我也许会不顾他人的目光在雪地跳舞,也许会窝在被窝里给父母打个电话。为了这场梦中的雪,我还特意填了一首词,《临江仙》:
一夜琼英纷乱舞,银装万籁无声。南窗枝外玉盈盈。斟诗聊入酒,煮雪作茶烹。
呵手添炉慵裹被,天寒不问浮名。此身何以对枯荣?白头人世满,往事半飘零。
但我更想的,是有一天,我带着一把白色的椅子,在一个湖边坐下,四周是绿色的树,绿色的草坪。阳光温暖的照射,湖面波光粼粼,我独自坐着,坐到天荒地老,坐到海枯石烂。或许也可以躺在草坪上,看蓝蓝的天,洁白的云,偶尔飞过的鸟,一直躺到身体腐烂,回归泥土,就像思特里·克兰德独自坐在屋子里,想象着自己的壁画,安静地死去。
人世间的许多快乐似乎越来越只能深藏在心底,无法言说。最好的办法是交几个快乐的朋友,做几件一直想做而不曾去做的事,看快乐的电影,听快乐的歌。同时把自己变得优秀,让快乐随之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