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去吃饭,舍友突然感叹了一句:“我一直觉得我这个人很寡。” 她话中的“寡”指的是为人情感淡薄、寡淡。
“这么多年,我从没有主动跟联系过当年的朋友。” 她慢慢的吐了一口气出来。
我看着她,好像看着我。性自有常,情最难久。
老爸常说,世界上最难写的字是“我”,因为许许多多的人“找”一辈子,也找不到“我”的那一撇。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没和我妈离婚,带着年轻的眉目,也喜欢逼着我背那些一辈子也看不懂的《道德经》《鬼谷子》。
然后直到我上大学以后,我妈才小心地和我说,她和我爸在我初中的时候就离婚了。
我问她为什么的时候,我妈的声音一下子就尖利了:“因为他十几年一个电话也没有给我打过!”
对于我母亲来讲,我是她从我小学四年级开始独自拉扯大的女儿,而我父亲,是十几年来从未关心过她的外出打工的丈夫。
从小的每次补习班,是她晚上10:00以后骑着自行车不论寒暑的接送;从来的生日,是女儿每年攒下的零花钱买的礼物。
而我父亲,却连个电话都不打。仿佛存在的意义变成了每月按时打进银行卡里的钱。
“我没有要他每个月都能有多少钱打回来,我只想要他的一个电话,讲讲他的事也好,问问我的事也好。”妈妈冷静下来,红着眼睛讲。
我苦笑,我爸不是不给她打电话,是谁也不给电话。哪怕是我奶奶,也是每天卡着节日和时间询问他的近况。
所以我只能和我妈妈说:“我能理解,没事的。”
可我知道,我的性格和我爸并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我也讨厌联系。
上学离家,我是少有的那种一个月都不会给家里打一个电话的女生。
大概天性凉薄。我曾经问老爸不打电话的原因时,我爸反问我:“有什么要打的呢?我又没有事,家里没有发生事,打电话有什么用呢?”
我哑然,然后有点想笑。
于我而言,一个电话不能帮我走出困境,也不能帮我做出决定。或许还要忍受母亲絮絮叨叨的关心唠叨。
而开心的种种事物,母亲常常不能喜我所喜,冷水倒是勤泼。
那么,为什么联系呢?
家中的事发生了自然会联系,无事之时用长长的寒暄和电话的关联徒劳的维系情感。
我常常因此觉得,大概我和老爸,都是那种难以抵抗天性中自带的淡漠的人。
感情之间的事,需要时间的消磨和言语的维系。可偏偏,这两者都是我觉得世间最无力的东西。
这样淡漠的感情里带着彻头彻尾的唯利主义和对感情的较真与自信。
前一段时间,大三开学前的几日,初中的闺蜜约我见面。我慢吞吞的用快开学的借口婉拒。
我仍然记得初中时我们谈天说地的畅快。那时我们都留着粗糙而凌乱的短发。一部少女心泛滥的动漫可以是一天的谈资。
然后相约着做永远的朋友。
去年,我们见了一面。
我们仍有着相似的爱好,不约而同的留着长发,抹着精致的妆容。
朋友仍然是朋友,我们彼此交换大学的生活,却失去了那时自成一派的融洽。
我那时才恍然。大约没有一种感情不经历汲汲的经营便可以用“永远”来形容的。无论是夫妻相约的白头,还是朋友总角的美好。
然而在成长的过程中,多的是流水的朋友,少的是走心的经营。
舍友讲,她从小到大都在住校。其中不乏关系极好的舍友,然而毕业以后也早早的失去了联系。
“我们6个人,毕业后,谁还能记得谁呢?”她说。
我不敢说。
也许互不相闻,也许偶有需要拜托的事情巧合联系。
然而,最可怕的是渐渐沦为相互攀比炫耀的酒肉朋友。若真如此,大概我又会缩回那厚厚的壳里吧。
性自有常,故多情人必至寡情。性自有常,故任性人终不失性。
这篇文章本来是开学前日有感而发,没想到因为各种原因拖沓下来。
清寡情深,委实是一条难画的线,略做感慨而已,不必过心。
另:“情最难久,故多情人必至寡情;性自有常,故任性人终不失性。”出自明代陈继儒《小窗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