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成熟小说可以让我们体会出作者的感情脉络。作者如何在叙述过程中传达自己的情感,不乏巧妙之处。
在《西线无战事》中,作者雷马克把“我”(保罗)全程投入到这场恐怖的战争中,用细节的真实描述和鲜血淋漓的画面让读者身临其境,以现实感带动读者的情绪,其中一个段落是这样描述的:“我们看到头盖骨被炸飞的人还活着;我们看到两只脚被炸碎的士兵在跑着;他们靠着碎裂的脚部残肢踉踉跄跄地拐进了最近的一个坑洞;一个二等兵用两只手爬了两公里远,拖着自己被炸烂的膝盖向前;另一个二等兵朝急救所走去,他的肠子从肚子里滑到他两只捧着的手上;我们还看到一些没有嘴巴、没有下巴、没有脸庞的人;我们发现有个人用牙齿紧紧咬住他一只胳臂上的动脉两个小时,以免自己因出血过多而死去。”作者没有用直接的文字表达其追求和平和对战争的厌恶之情,但通过一个战士的遭遇使读者不仅领会而且认同了作者的情绪。
《鼠疫》用一个观察者冷淡、枯燥的语境营造出一个极端的生存困境,加缪仿佛置身于高空之上,随意在围城之中,挑选了几个小人物,让他们在毁灭前夕尽情展现思想和行为。这些人物在面对灾难时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渗透作者刻意的安排。譬如塔鲁与里厄有一段对白,塔鲁说:“我能理解。不过您的胜利总不过是暂时的罢了。”里厄医生回答:“总是暂时的,我也明白。但这不是停止斗争的理由。”每一个人物在事件的递进中表现着隐忍和不屈服的概念。当然在不同人物殊途同归的过程中,作品还是展现了复杂的人物个性,像市民朗贝尔从一开始执着的想要逃出城,种种努力均告失败之后,在其他人的感召下渐渐燃起了道义和良知,开始主动来帮助里厄医生。但这种复杂性只是作品的一种补充和加强故事效果的铺垫,总体来说,这部作品,加缪才是上帝,他很巧妙地创造出一个虚构空间,里面的人物生活在他的意志和思想中。
莫言的作品《蛙》与他以前的小说有很大不同,用莫言自己的话说,文中“蝌蚪”的原型就是我自己。这一代人身上所体现出来的自私是我们这一代知识分子中的通病,每个人都比小说中的蝌蚪好不到哪儿去。我对小说中蝌蚪毫不留情剖析,就是对自己的剖析,我没有把自己塑造成完美的形象,我把自己心里很多卑微的想法或者阴暗的想法全部袒露出。而 莫言书写的对照人物是姑姑,莫言也进行了注解:“计划生育不是我要描写的对象和展现的目的。但是,是塑造人物的需要。是塑造姑姑完美人物的需要。他是我的人物生存的环境。我想真正优秀的读者,是看到后面,而不是停留在背景上,停留在人物对自身的追问上。对人类生与死种种重大问题的思考。莫言用“我”与“姑姑”两个典型人物来诠释作者对“渺小”和“高尚”的情绪表达。
用“谁”和用哪个角度来展现作者所倾注的情感,是我们在阅读过程中应该深刻体会的,一部优秀小说总会有一些典型人物、典型语言、典型事件来证明这一点。